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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部分

冰湖之側是嶙峋的假山,一個暗色的影子藏在其中,待賈敬過來,才悄然上報:“賢妃趁著送年禮,派人將賈寶玉、賈迎春與賈探春送出了城。”

“果然是個拎不清的,心思腦袋都是一塌糊塗,做不了大事。”賈敬冷笑一聲,絲毫不在意自家的後輩下落如何,只是問道,“大公主有追出去?”

“沒有,上次公主深夜追去碼頭,太子覺得不妥,近來有意阻攔,公主無法再隨意出宮。”

猜到是這樣,賈敬沒什麼驚訝的,又淡淡問:“雖然無法出宮,但以大公主的個性,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做。”

“加上這次,公主一共去了六次鳳藻宮。”

“夠了。”賈敬瞥他一眼,吩咐得隨意,“賢妃、已經完全沒用了。”

“屬下明白。”

鳳藻宮——

滿宮都燻著藥味,苦澀得讓人難以忍受。

厚重的紗幔之上,斑駁的血跡星星點點,被褥、枕頭,甚至放在床邊的腳凳之上,也都沾染了嫣紅的血痕。

一道道,一痕痕,如湘妃竹,怨女淚。

元春倚在床頭,手裡的絲帕已然被鮮血浸透,隨著一聲聲劇烈的咳嗽,大股的鮮血再次湧出喉頭,為慘白的雙唇塗上一抹血色。

賢妃是個有名無實的,滿宮之人伺候了幾年,也不見得生出幾分真心;可看她一步步淪落到這般境地,連當初磋磨她的司藥嬤嬤都覺得作孽,忍不住勸了兩句:“娘娘,老奴說句實話,您這病兇險得很,可若放開心思養,未必養不好。”

“呵,放開、心思……”又是一通劇烈的咳嗽,元春甚至撐不住一個苦笑,虛弱萬分,早已看不清,“咳咳……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司藥嬤嬤看了一眼外頭的太陽,嘆氣:“過了午時。”

午時、抱琴沒有回來,應該、已經送走了……

一顆棄子,卻還能聯絡家人,她知道是有人故意為之;半條殘命,卻還能牽著宮裡宮外的心計,那些人,非得榨乾她最後一絲的利用價值……

當初,有人誣陷她與太監結下“菜戶”情緣,現在想來,竟然也算偈語呢。她自從踏入這吃人的皇宮,就註定是別人盤子裡的菜,還是剩菜。殘羹剩飯,比之雞肋還不如,什麼有鳳來儀,根本就是個花了妝的戲子。

管不了了,不想了,不願去爭了,寧國公拿她當魚餌,她也不想知道究竟是想要釣著誰。只借著這最後一份綿薄之力,希望能夠救得寶玉,救得兩位妹妹……

心血啊,早已熬枯;芳魂啊,早已磋盡。爹孃啊,兒已殞命,願長留忘川河畔擺渡,再不入那輪迴井,從此再不為天倫累盡一世情!

外頭忽然來了人,抱著個大盒子:“鳳華宮送了石斛過來,這是三年前林姑娘帶進宮的,貴妃娘娘說,這藥正對血咳之症……”

司藥嬤嬤接了盒子,正準備去煎藥,轉身一瞧,元春已然栽歪了身子,緊閉著眼睛,靜靜的,再也咳不出,再無一絲氣息。

宮人來報元春的死訊時,賈敬正伏在雲落榻邊哭著:“臣沒用啊……後輩作孽,臣保不住他們,臣沒有管教好他們,一家子男人,沒有一個出息的,連祖宗留下的爵位都丟了,都是臣的錯,兩個姑娘,被人逼著典妾還債……”

畢竟過年,怕晦氣,宮人小心地將賢妃之死報了上來,沒想到太上皇沒說什麼,寧國公卻忽然哀嚎一聲,然後身子一栽歪,伏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宮人硬是將人扒了起來,發現,寧國公生生吐了血,臉上也是老淚縱橫:“作孽啊,作孽啊……”

語無倫次,顛三倒四,竟是說不出話來。

雲落被他哭得頭疼,卻沒說什麼,示意宮人將他摻起來,看著他,長嘆一聲:“哎,也是朕的錯,朕老了……管不了那幫逆子……”

榮國府的爵位,是那幫“逆子”一步步削乾淨的;賈家落到今天這般光景,哪件破事兒,沒有那幫“逆子”的影子。

賈敬完全脫了力,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雙手捂死了臉,聽得雲落這句話,心中卻明瞭非常——終於、是信了;終於,信了他的“弱”,信了現在的寧國公府搖搖欲墜,若沒有太上皇撐著,立即就會被那幫“逆子”分食乾淨。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任他殺死馮唐、斬斷線索,不過是因為這老頭兒怕了,怕他從前做的髒事兒被兒子們翻個底朝天——若皇帝和肅王堅持不死不休,可以繼續“平衡”著;可是,兩人為了對付馮唐可以聯手,若他們發現雲落早年還有其他“險惡用心”,又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