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順地跟著,越走越覺得不對。她曾是弄月的伴讀,對皇宮還算了解,此去的方向,並不是御書房。
小太監的嗓子柔柔軟軟的,解釋很輕:“林姑娘莫怕,皇上吩咐了,要在靜思苑見您。”
不等黛玉發問,小太監又補上一句:“靜思苑是太后娘娘住的,姑娘放心,太后娘娘為人最和善不過了,這些年,可從未對下人說過一句重話。”
平平淡淡的,黛玉卻嚇了一跳,不是都言太后閉門禮佛麼?為何會好端端的要見自己?
小太監只將黛玉送到靜思苑門口兒,便退下了;之後,換了兩個衣衫樸素的宮女,引著黛玉往裡走。一路看去,樹木茂翠,鬱鬱蔥蔥,卻不見一絲鮮豔的花色,鋪天蓋地的綠,反而給人一種壓抑感。
除卻茂盛的院子,靜思苑很是樸素,內外一共三進,比起沁芳苑還更顯窄小,且透著一股濃重的薰香味兒。正廳裡頭,金黃色的龍袍極為炫目,身側的女子靜靜坐著,已是褪去鉛華的年紀,衣衫竟也是淡青色,絲毫不顯華貴,卻給人一種安心之感。
依照宮女的暗示,黛玉依禮跪下,拜見皇帝……還有這位,絲毫看不出的,太后何氏。
太后確實和善,讓黛玉起身,賜坐,還特意吩咐女官拿了個墊子過來,以免硬邦邦的檀木椅子硌壞了這身段頗為婀娜的小姑娘;黛玉堪堪挨著椅子坐了,絲毫不失恭敬,心下還是有些忐忑。
“別害怕。”何氏微微笑著,“月兒那丫頭,成天炫耀著自個兒有個‘京城第一才女’的好朋友。哀家讀了你的詩詞,真覺得驚豔無比,哀家是真的想見見你。”
莫名的,黛玉覺得心裡揪得疼。弄月這逮著機會就嘚瑟的個性,給她引來了甄姑娘這個“對頭”。甄姑娘已經不在了,現今,太后卻要見她。
雲朔也笑了笑,道:“朕也算是你的長輩,看看你,又看看月兒和琴兒……果然,是朕不會教女兒啊!”
“民女惶恐。”黛玉趕緊“恭遜”,心中卻更加疑惑,皇上和太后,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正巧,女官端了茶上來,黛玉禮貌接過,卻覺眼前之人眼熟,眼瞧著,這不是那日替甄昭容去林府賠禮的那位姑姑麼?
甄昭容腹中的死胎顯然也連累了這女官,看衣衫,她被降了品級。薄薄的白粉遮不住眼底深深的悲慼,淡淡的胭脂也妝不得生機勃勃的嫣紅,端茶,敬茶,收拾,離開,她與周圍的宮女幾乎沒有任何的眼神交流,注意力似乎全都集中在擁擠小屋內的稜角之上。
這番表現,黛玉認得:極像老練的丫鬟換院子伺候時,雖然走不熟深宅大院,但步子小心,時刻警惕,也總不會出任何的錯兒。
這姑姑,定不是這園子內伺候的;她倉促地來敬茶,連妝都沒掩好,顯然,又是某些人的故意為之。
——難道,是為了試探自己嗎?
何氏抿了抿茶水,輕笑著吩咐那宮女:“茶不夠味兒,你去後面小院子哀家自己搭的爐子上頭取水,重泡一回。”
那宮女僅僅是微微一愣,卻沒逃過黛玉的眼神兒——黛玉更加確定,這位姑姑是倉促被叫到這裡來的,別說不知道太后搭的爐子在哪兒,就連“後面小院子”,估計都不知道從哪個門兒能拐進去。
黛玉微微的蹙眉,同樣也沒逃過太后和皇帝的眼睛。雲朔微微一笑,何氏卻搖了搖頭,搭著兒子的手,及時地放過了那不知道該如何行事的宮女:“是哀家忘了,那爐子老,茶還得燒一會兒,你先下去候著罷。”
隨著宮女福禮退下,黛玉放下茶碗,坐直身子,敏銳地感覺到,該進入正題了。
沒想到,雲朔卻是揉了揉太陽穴,一副苦惱至極的模樣:“月兒要是能像你這麼乖,朕得少操多少心!”
何氏看向黛玉,慈和非常:“好了,看也看過了,哀家就不跟大公主搶人了。去沁芳苑罷,月兒還等著你跟她玩兒呢!”
不明就裡,但能逃過,總是好的。黛玉連忙拜了,又跟著宮女,向著自己熟悉的沁芳苑去。
看著兔子似的小姑娘離開,何氏看著兒子,略帶了些不滿:“你這麼嚇她作甚。”
“朕哪裡是在嚇她。”雲朔搖頭,又笑,“這姑娘其實挺聰明,短短一個敬茶,看出了不少東西,表面上也還端得住,顯不出——就是膽子小了些,不過,不算壞事,要是各個都跟月兒似的,貓樣兒卻長著豹子膽,滿朝的男人估計得先被嚇死。”
“那你還擔心什麼。”
雲朔皺眉:“兒子只是擔心,這姑娘的性子,似是太軟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