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朝廷的郡王……當真諷刺。
雲涯隔著鐵柵欄,站著,雪白的月光恰好暈在他身上,一身之上,半是皎潔的淡泊,半是清冷的執著。
雲涯很確信:“刺客先去殺你們,必有原因。若你不老實交代,只要我的人一撤,還會有人來殺你滅口。”
德川真信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王爺為何不以貧僧為餌?”
雲涯皺眉,似是不耐煩道:“若你一心求死,又怎能在死屍堆中覓得生機。但你若現在後悔了,本王亦不妨成全你。”
德川真信沉默,半晌才道:“王爺可否將這雙錦鯉留給貧僧?”
“帶來了,就是給你的。”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德川真信坦誠道:“王爺,若要引出幕後之人,必須得以貧僧為餌。只是,此事必須速戰速決,王爺必須得掩人耳目,多調些人手來。”
雲涯想了想,應允:“可以。”
是夜,宮中好些太醫急急趕至博檀寺,緊急醫治“裂瘡出血”的晦真法師。瘡裂了可不是小事,各樣的藥童提著各樣的藥箱,緊趕慢趕著。
是夜,太醫苦思冥想,終於發現,晦真法師忽然傷勢加重,乃是誤服了博檀寺裡種植的一些藥草。這些藥草混雜在茶葉裡頭,連著生長,連著炒制。看起來不顯眼,藥性兒卻不小。然後,順著藥材往深了挖,居然發現了更多的密道。
發現密道之後,太醫和藥童竟然一把撕下外袍,露出禁軍的殺氣,藥包捂嘴,手裡燻煙,將那些準備趕來的殺手堵了個正著。迷煙著實厲害,那些個殺手發覺寡不敵眾想要自盡時,卻發現自己整張嘴都麻了,哪裡還有力氣咬碎牙齒裡頭的毒丸子?
大都活逮了,其中竟然還有陸家的家奴,一番折騰終於查明,博檀寺中留下的前朝密道為陸家探得,因此拿來做了遮掩;甄華蓮在博檀寺遇難,根本不是巧合!
第62章 臨御前隱含深意無所謂坦誠婚即
前朝曾有大規模滅佛之舉;好些僧侶為求自保;在寺廟中挖了密道,用以藏匿行蹤。本朝崇佛,卻未曾想,莊嚴的佛寺卻暗藏殺機;甚至血跡斑斑。
從博檀寺的密道蜿蜒而出,竟然能通到陸家的一處商鋪;人證物證俱在,陸家百口莫辯。
謀殺個小姑娘;倒算不上多嚴重的罪名;甄家倒了,沒人挺直著腰板在朝上替甄華蓮要說法;可是;太上皇與皇帝都已然決計不會放過陸家,罪名之說,當以詔獄欽定。
豢養殺手,本就其心可誅;為湮滅證據,謀殺朝廷監管之下的扶桑將軍之子,更是至朝廷大義於不顧,一不小心還會給扶桑方面落下口舌——當真,是為謀叛也。
當著可笑,甄家通敵都沒落個夷三族,陸家卻因為殺了個甄華蓮,成了“十惡不赦”。陸家從上到下,斬的斬,抄的抄,乾乾淨淨;宮裡,陸太妃被賜了一襲白綾,將自己掛在了雕花金漆的房梁之上。
六皇子云諾倒是沒被牽連,太上皇依舊很疼愛這個小兒子,皇帝也對這個小弟弟多極為上心——陸家定罪之後,雲諾高燒不退,幾乎所有的太醫都圍在他身邊,絲毫走脫不得。兩位陛下可都撂了狠話,“若有差池,提頭來見”。
雲諾那裡熱鬧至極,雲涯根本擠不進屋;當然,案子是他查的,罪證是他取的,以他的立場,也根本不知道該跟雲諾去說些什麼。
又想了想,雲涯只得百無聊賴地往宮門口走,今日還早,翰林院那邊,總不好日日敷衍。
可誰曾想,紅牆綠瓦之間,雲涯赫然發現,一個太監小心翼翼地引著個娉娉婷婷的小女孩兒,弱風扶柳,含情帶怯,自是一般風流態度。
黛玉也看見了他,盈盈行禮:“憫恭郡王。”
雲涯愣了:“你……去見,皇上?”引著林姑娘的這個小太監,平日是在皇上身邊伺候的,頗為機靈,甚得帝心。
小太監彎彎著眼兒,笑著解釋:“回郡王,確是皇上傳召林姑娘。”
雲涯赫然覺得不妙,忙問:“公公可知皇上為何召見林姑娘?”
“做奴婢的,怎麼敢好奇皇上的旨意。”小太監極守規矩,又極為客氣,笑眯眯的,讓人沒法子反駁,“郡王,皇上還等著呢,要不,奴婢……先帶林姑娘過去?”
雲涯無法阻攔,只得讓開道路。黛玉自然得規規矩矩地跟著小太監走,忍不住又疑惑地回眸:憫恭郡王,雲涯……他好像,是在擔心?
雲涯凝視著,也擔心著——定然,是自己的“心意”,給林姑娘添了麻煩。
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