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託著聖旨默默嘆氣,一旁的林霽風看準了時機,趕緊塞了一個沉甸甸的包裹給那傳旨的官兒,那五品的官兒開始開推推嚷嚷,林霽風笑言:“大人別客氣,我家叔叔做了副丞相,這不是邀大家同喜呢麼?”
“也是,同喜,同喜,”那官兒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兒,忙不迭將那沉甸甸的孝敬揣進袖子裡,臉上宛若綻開了菊花,“恭喜林大人啊!”
“哪裡、哪裡……”林如海反應過來,也堆出假笑應付。
好不容易打發走了傳旨的官員,林如海搖著頭,回屋讓康嬤嬤收拾東西——參知政事是京官兒,也就是說,他要搬家了。
林霽風不等林如海開口,就主動笑言:“叔叔不用擔心,侄兒在京城有幾個頗有門路的朋友,侄兒這就寫信給他們,讓他們幫忙相看一座合適的宅子,如何?”
林如海欣慰地點頭:“又勞煩你了。”
“叔叔哪兒的話,這是侄兒該做的,”林霽風無所謂地笑著,一點兒也不擺族長的架子,眯起了眼睛一副狡黠狀,“叔叔放心,黛玉妹妹身子嬌弱,侄兒絕對會找個清靜的住所,讓妹妹可以安心養病。”
林如海目送林霽風離去,站在門外的康嬤嬤確定林霽風確實離開了,才行禮上前:“老爺,恕老奴問句不該問的,這揚州的宅子,您打算怎麼辦?”
這座大宅子是林如海來揚州後置的,所以根本不能算祖產,當然也不是族產。當然康嬤嬤並不是疑心林睿林霽風叔侄倆,她也是見過世面的,心裡明白,不過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宅子,說不定根本入不了當朝權貴的眼;可是,林如海之前病重時,曾將她叫到病榻前,囑咐一定要看管好祖宅,待黛玉成年之後,作為黛玉的嫁妝——嫁妝是一個新嫁娘是夫家的臉面和底氣,萬萬不可馬虎應付。
林如海也頗為煩惱,這宅子雖然說不上富麗堂皇,但也算得上清新雅緻,折了價算,至少也值一二萬兩銀子。自己這一進京,恐怕不會再回來,林家人丁稀落,連個親戚都沒有,家生子兒也不可太過依靠,這宅子空空蕩蕩地放在這兒,招賊不說,就這麼荒廢了實在可惜。
正當一主一僕憂心忡忡之時,門口忽然傳來一個狡猾的聲音:“原來叔叔是為這事兒發愁啊,真是,早交給侄兒不就行了?”
“霽風?”林如海愣了一下——他什麼時候折回來的?
康嬤嬤的臉色一下刷白——她雖然資歷老威望重,雖然脫了奴籍,當了這林府的管家,可是她畢竟還是林府的下人,她這話雖然沒有明說,可是畢竟存了防備林霽風的心,萬一這位族長……
林霽風卻彷彿沒有看到她似的,微笑對著林如海,優雅地從袖中掏出幾張銀票,遞給林如海:“叔叔如果真不放心,不妨把這宅子賣給侄兒——叔叔放心,侄兒定不會讓叔叔吃虧。”
林如海看著那整整五張一萬兩的銀票有些發愣,沒有去接,而是再次審視著林霽風——年僅十六歲,不過是個做藥材生意的,真的能攢下這麼多錢?
而且,林如海心知肚明,自己這宅子根本值不了五萬兩。
“叔叔若是不放心,咱們不妨找個證人,再到官府去備個案,也可以請本地的望族做個見證。”林霽風微笑著把一切都考慮好——也就是根本沒有給林如海退路。
康嬤嬤還在心驚肉跳,林如海卻已然應了下來——就是有個萬一,宅子好佔,但是銀子自己拿去折成鋪子店面良田,掛在黛玉名下,再給黛玉置辦點金銀首飾,這不比個跑不動又帶不走的宅子更強些嗎?
就這樣,上京之前,在林霽風心甘情願的“吃虧”的微笑下,兩人找了證人備了官案,林如海正式將揚州宅子賣給了林霽風。
林霽風轉身又掏了幾萬兩銀子,在揚州買下大片良田和幾間不大不小鋪子,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幫人,種田經商看家交租子,熱火朝天。
一直跟著林霽風到處倒騰藥材,最近剛做了大掌櫃的老洛不明白了:“我說東家,您幹嘛要做這虧本生意呢?明明吃虧的是您,可是給外人看來,還以為是您以族長之名強佔了人家的房子呢!”
林霽風一邊看賬本一邊滿不在乎地回答:“本身麼,小爺我在京城的名聲就夠差了,多這一件也不算什麼。揚州是富庶之地,魚米之鄉,更是淮鹽之命脈,我在這裡扎穩了,以後才能小心駛得萬年船!”
第五章
八月初,由蘭臺寺大夫平調參知政事的林如海終於收拾好行裝,上京赴任。
皇帝還算厚道,沒有急著催——這也從另一個側面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