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安康……”
“姑娘!”丫鬟們都急了,“折去半壽”可不是什麼吉利的許言兒,何況姑娘身子本就嬌弱,弱風扶柳的,萬一有個什麼……
康嬤嬤卻攔住亂成一團的小丫鬟們,神色嚴肅:“姑娘是誠心許了願,你們快去吩咐廚房,從今日起姑娘的膳食一律用素,半年兒葷油都不能沾!”
“……是,嬤嬤!”丫鬟們咬咬牙,各自去安排,除了不沾葷腥,鮮亮的衣服也要收起來,可是——姑娘到底為什麼不肯去榮國府?又為什麼要為那邊的老太君取下這樣的願?
黛玉不肯去榮國府,而其他的人——蘅蕪苑裡,寶釵難得地露出了一絲急色:“鶯兒,你確定旺兒把訊息傳出去了?”
“肯定!”鶯兒點頭,卻又摸不著頭腦,“但是好奇怪啊姑娘,剛剛我再去看的時候,外院的人都換了,原來那幾個都是二奶奶的人,可現在,眼瞧著……”
寶釵淡淡接下去:“都換成了二夫人的人。”
“姑娘您怎麼知道的?”鶯兒驚了,自家姑娘一向端莊得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難不成還能未卜先知?而且,最詭異的是,姑娘連“姨媽”都不叫了,直接來了句生疏的“二夫人”。
寶釵並不答話,只在心裡暗暗焦急,希望雲兒那傻丫頭能乖乖聽話一回——寶釵讓旺兒告訴湘雲的,只有一句話:無論出了什麼樣的事兒,千萬不能來榮國府!
可惜,天不遂人願,不一會兒,湘雲便熟門熟路地推開了寶釵的閨門:“寶姐姐,我來了!”
寶釵騰地站了起來,一把扯過湘雲,咬著牙兒,幾乎掩不住怒色:“你來做什麼?我不是讓你在家待著麼!”
“我、我……”從未見過如此嚴肅的寶姐姐,史湘雲嚇愣了,半晌才掙開寶釵抓得她發疼的手,咬著嘴唇,委屈不已,“老太君病了,我怎麼能不來看?可是據說太醫還在那裡圍著呢,我不方便進去……寶姐姐,老太君到底怎麼樣了,病得重不重?”
寶釵不語,只是坐著默默嘆氣。鶯兒這才有些弄明白自家姑娘的意思,連忙道:“姑娘別急,我再去打聽打聽,沒準兒還能——”
“不可能的,從內到外三道門子,定然已經全換上了二夫人的人。”寶釵暗暗捏緊了滿是汗珠的手心,心中明瞭:都換成了二夫人的人,也就是說,她們出不去了。無論是她,還是湘雲。
又是良久,寶釵起身,吩咐:“把燈籠都點起來,今晚,我們不睡了。”
“寶姐姐……”湘雲依然不明所以。
寶釵瞪她一眼,嚴肅得讓人害怕:“你也不準睡,否則,別怪我拿簪子戳你!”
入夜,蘅蕪苑燈火通明。
同樣是入夜,大觀園裡亮起了一排排燈籠,蜿蜒曲折於亭臺樓閣之間,劃破濃重的夜色,宛若一筆鮮血般的嫣紅。
哭泣聲、鳴冤聲悽然,迎春怯怯地看著司棋被押下,還不能動彈的寶玉椎心泣血般的目睹著晴雯被拖走,惜春跪在佛堂裡默默唸經,探春捂在被子裡咬牙哭泣,賈素瑤冷眼旁觀——好一齣故意為之的大戲。
紅燈籠一路走過黑漆漆的瀟湘館,眼看就要來到蘅蕪苑。
鶯兒完全明白了,臉兒發白,氣得發抖:“這是什麼意思?她們自己抄檢無所謂,怎麼能抄到親戚頭上來,她們這是什麼意思?”
寶釵冷漠地看著,終於明言:“什麼意思?明擺著,就是雲妹妹給寶哥兒做妻,我做妾的意思。”親戚都做到了這個份兒上,再遮遮掩掩全著面子,也沒什麼意思了。
“寶姐姐?”湘雲大驚,她只是單純的來看老太君,跟二哥哥有什麼關係?難不成……這場“抄檢”,是對著她們的?
鶯兒氣得咬牙,忽然一把掀開寶釵的衣櫃,指著裡頭半新不舊的衣裳:“姑娘清清白白,她們難道還想栽贓嗎?”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寶釵冷笑,這場“抄檢”,擺明了就是要毀她薛寶釵和史湘雲的名節,然後榮國府拿著這個大把柄,逼著史家把嫡長女嫁過來,逼著薛家讓嫡長女做妾——好個如意算盤!
“寶姐姐,那我們現在怎麼辦?”眼看著那排紅燈籠越來越近,湘雲握緊了拳頭,牙齒咬得死緊,如果榮國府真想毀她的名節,她史湘雲現在就把自己掛死在蘅蕪苑的房樑上!
“也不是沒有辦法。”寶釵站了起來,快步走到院中。
黑漆漆的院子角落裡,忽然探出一個腦袋——旺兒小聲急喚:“薛姑娘,史姑娘,二奶奶讓我送二位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