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得不著元家的勢作為倚仗了。”
這事在安陽去跟武德帝請旨時便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她等著皇后把她叫來殿上痛罵一頓,卻不想元皇后一直不曾叫她來,直至今日,一切大定,她才說出這話來。雖有些不解她為何此時才說自己,安陽終究是看了元皇后一眼,忽而給她跪下磕了個頭,說道:“此事女兒自作主張,早已心中有所準備。只是,這些日子女兒想明白了一件事。”安陽抬起頭來,目光裡的堅定幾乎能透出來,只說道,“母后為了元家苦心經營了這些年,可是,我不是母后。我姓長孫,不姓元。”
元皇后聞言耳中似有雷鳴,腳步虛浮,踉蹌一下,險些摔著。安陽卻在地上給她磕了頭,慢慢起身,緩緩退了出去。
待她的身影不見,元皇后望著空蕩蕩的大殿,苦笑道:“翅膀長硬了……如若非親耳所聞,絕想象不到這是你能說出的話。這人……要變,也快。”只是說著,仍是搖了搖頭,“只是你縱使心性再堅,卻仍是純良了些。你和元家雖是隔了一道的,可元家若亡則我亡,你縱是嫁了人也是要受些牽連的。”
元皇后慢慢走回鳳座之上端坐,看著大殿之上擺著的大紅聘禮,依稀似乎回到了自己嫁入皇宮之前,似乎也這樣歡喜地跑去花廳看聘禮。日子一晃近三十載,當初的少女之心早已在宮廷詭秘的風雲變幻中磨得不見稜角。
皇后的唇角微微彎了起來,耳邊彷彿聽到當年未嫁之時偷溜出府,帶著丫頭逛廟會的情形。
“走,走……出宮去,帝都城郊林子裡的花兒不知二月還開不開,西街盡頭那家麵人兒鋪子不知還在不在,南街八味齋裡的點心倒應該還有,那家是老字號了,香甜的味兒隔著半條街都能聞見……”皇后微微低下頭,彎著的唇角慢慢放下,聲音越發變得淡然飄遠,“你只有一句說著了,你……不是我。人生數十載,富貴榮辱不過夢境,女人一輩子最重要的還是男人的那顆真心。但願你能得了它,但願……別像母后這輩子。”
殿上的宮人都遣出去了,安靜得出奇。元皇后坐了一會兒,忽而喚道:“來人。”雲姑下一刻便出現在殿門外,問道:“娘娘有事吩咐?”
“去將那春碧宮去年剛任上的教習宮正汪宮正召來,公主明年六月十八出嫁,這之前叫她好生教導公主規矩。”
雲姑聞言應下,退身便下去了。元皇后望著東崇閣的方向說道:“母后能幫你的也就這些了,多學著,日後嫁了人,過得好與不好就看你自個兒的本事了。”
回到東崇閣坐了一會兒,安陽的心情好了許多,想起公主府已經動工,婚期也已經定下,只要一想到會嫁給自己喜歡的人,那份雀躍的心情怎麼也停不下來。直到汪宮正來給她請安,她這才想起還有規矩要學一事。她以前在永陽、純陽和寧陽嫁時都曾見過她們學禮節諸事的繁瑣與辛苦,那時她只是看兩眼便就呆不住了,只看著就覺得煩心,當時還想著,但願自己日後嫁人時別受這份苦。
可是,有些令自己驚訝的是,當汪宮正說明來意後,安陽竟不覺得煩躁,反而有些雀躍。她自知嫁了人就要靠自己了,可是她還有許多事情不會。以前在內文學館裡,她只顧著和大姐姐二姐姐練琴,女紅不會這點她不在意,她只是想學學廚藝,做幾樣點心總是要的。
只是這想法汪宮正聽了卻說道:“回公主,公主出嫁前應習君臣、公婆、姑嫂之禮,婦人之德言容功當有皇家風範。至於學廚藝,公主府內有內侍府安排的宮人,這些事情宮人自可料理。”
安陽這才想起似乎寧陽出嫁前宮正也不許做廚藝針線之事,說是怕傷了手,似乎連口味重的食物都不能吃,每天對著那些妝花髮簪,連沐浴煮茶都有好多學問要學。這些事情裡,安陽對穿衣打扮之事早已在行,學起來只是錦上添花而已。只是宮正不准她學廚藝,煮茶也不許學,卻要學奉茶之禮。
按著大周的禮節,公主不必向公婆行跪禮,只需福禮便可,至於其他親眷可行頷首禮,平輩的則不必行禮,只需受禮。這些事汪宮正整整仔細教導了安陽半月,從福身如何緩如何做出大家姿態,臉上如何笑,從動作到表情,多半分少半分皆不行。只規矩就叫她背了不下百遍,嘮叨得久了,安陽總免不了有一些厭煩。只是她也不是頭一回跟著宮正學規矩,也知道這些人,若想叫她早早放了你,最快的法子就是早早把她教的做好。事實上,安陽覺得自己已經做得夠好了,可每回宮正總能挑出毛病來,她幾次眉毛一擰想要不做了,卻終是在發脾氣前咬了咬唇,忍住了。無論如何說,她就要嫁人了,這是面對柳子軒的家人時該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