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珠郡主指給我了。”
柳子軒聞言交在腹前的手指略微一頓,很快便恢復了常態,只不疾不緩地笑道:“看來皇上是打定了主意了,如此倒要提前恭賀世子了。”
“少來這套!你該看得出來,本世子無心郡主……”陸呈黑著臉說道,“今兒原本想要姐姐幫忙說情,結果倒叫她拿輩分性情來壓了我一通,說是聖意已決,叫我不可違抗。害得我如今氣悶。”
“賢妃娘娘說的是。你我這般皇上身邊的臣子,婚姻大事本就身不由己。”柳子軒微微笑了笑,轉頭望向窗外青色,溫潤的聲音和著池中淺湧的泉水,清雅如酒,清洌卻像是某些難以言說的心意,“既如此,趁著情意未深之時還是早早斷了的好,免得日後心中煎熬,倒委屈了髮妻。”
陸呈聽了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道:“你倒看得開!”
柳子軒回過頭來,笑道:“世間之事難料者多,世間之人身不由己者亦多,你我二人不過其中微塵罷了。”
陸呈聞言啐了一聲:“本世子倒是覺得你去那太常寺委屈了,你該去寺廟才是!”
柳子軒卻垂眸淺笑,不緊不慢地說道:“多謝世子美意。只是軒還放不下家中高堂,祖母整日催著要抱增孫呢。”
陸呈難得聽他說這些話,不由露出今日進得酒樓來的第一個笑容,罵道:“我還以為你要成仙去呢,鬧了半天也是紅塵俗人。”
“俗……有何不好?”柳子軒微微一笑,執過酒壺給自己緩緩斟了一杯酒,卻只淺淺品了一口便放下了,話又說回了原來處,“世子可曾想過,同是指婚,身不由己的可非只有我們男子。郡主滿門忠烈,自小便與祖母相依為命,難得處事穩重得體,此番好女子,世子莫要委屈了才是。”
“話雖如此說,可我心裡……一時過不了這坎兒。”陸呈垂眸說道,語氣聽著悶氣,只是倒也不像剛進來酒館時那般煩躁了。
柳子軒執起酒杯又淺淺品了口,指節相交輕輕繞著,話也說得極輕:“一時並非一世,用情未到深處,緣何過不得?”
陸呈愣了愣,卻不說話了。只抬眼望向窗外的深深青色,與柳子軒二人一個狠飲一個淺酌,卻也再難開口,也不知這悶熱的午後悶了誰的心。
而此時,心中悶鬱的並非只有帝都酒樓雅間中的兩個男子,宮中慈仁殿上,安陽看著宮人手中拿著的那一排排送給武陽的側妃的禮,心裡也是鬱悶難當。
雖然元皇后勸過她,說她也算是給西瑾報了仇了,可她心裡當真不能原諒那狠心的武陽,要給他的側妃挑禮物,這不是難為她麼?
安陽回頭看了看元皇后,見她坐在榻上淺淺喝著茶,身後宮人打著扇,她端莊地坐著喝了兩口,淡淡抬起眼來。
安陽與元皇后的視線撞上,立刻打了個激靈,撅著嘴轉過身去,乖乖挑禮物。
宮女手中端著五樣物件,金絲點翠的雲雀髮簪、珠釵、步搖、發鈿、項鍊、瓔珞六件套首飾一盒,南錦南稠和夏錦夏綢的雲水、百蝶、百花衣裙六件,送子白玉觀音、白玉蓮座等大小六件,另有貢錦的被面六套和前朝大家的丹青墨寶六件。
安陽看了一圈兒,最終挑了那套首飾和衣裙來。元皇后見她挑好了,便放了茶盞起身走了過來,問道:“來跟母后說說看,為何挑這兩樣?母后事先提醒過你,那新納的側妃出身書香門第,喜愛丹青墨寶,為何不挑那套墨寶?”
安陽說道:“怎麼說都是成親的日子,送那套墨寶雖說投了人家的嗜好,可是顯得不夠喜慶。那被面和首飾衣裙比起來,不要也罷。至於那送子觀音,還是不要送了,母后前段日子不是說,二嫂生了個女兒,正消沉麼?”安陽知道今兒是母后考她,若是說錯了,準要捱罵。於是她便撿著好聽的說。
元皇后看了她一眼,說道:“那送子觀音,你可真是這樣想的?”
安陽愣了愣,轉了轉眼珠子,避開元皇后的眼光說道:“自然是這樣想的……”才怪!她其實是因著看著那送子觀音礙眼才不選的。她越想越覺得武陽討厭,他的王妃生了個女兒,她幹嘛要送那送子觀音去保佑他的側妃給他生兒子?她才不要咧!
只是這給人挑禮物的事兒安陽也不是頭一回做了,記得上回被母后罵得很慘,所以這回她就吸取了教訓,撿著那好聽的說了。
元皇后又好氣又好笑地瞥了她一眼,說道:“還學會在母后跟前兒說謊話了。只是這水準真不算好的,真會說謊話的人,要叫人看不出來。”見安陽咬了咬唇,元皇后又笑道,“得了,總歸是選的沒大錯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