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軒的眉少見地蹙了蹙,託著她手臂的手卻仍是那般地輕。
安陽小心地瞅瞅柳子軒,她看不見他的神色,卻覺得他往日總是叫人如沐春風的清雅笑意今夜好像有些……
安陽吞了吞口水,心兒怦怦跳。屋裡凝窒的氣氛叫她不敢隨便開口,軒哥哥……好像生氣了……她心中叫苦,手臂上傳來的疼痛卻叫她瞬間回了神。低頭一瞧,包紮的布帶已經被解了下來,最後一層粘著胳膊上的燙泡,因而解下來時有些扯著了。
“且晾著吧,待司藥官來了,叫他為公主好生清理下傷口。”柳子軒的聲音仍舊清雅,只是始終垂著眸看著那胳膊上斑斑紫紫的腫脹,再看著那水蔥般的手指,不由眉頭略緊了些。半晌,回過頭去看看房門,院子裡月色如水,幾隻蛐蛐兒躲在暗處兒叫得叫人有些心煩。
柳子軒暗暗吸了一口氣,卻不說話。安陽也不敢開口,兩人就這麼一直坐著,直到聽到院子裡傳來腳步聲。
沒一會兒,奶孃便領著藥官來了屋裡。
藥官給安陽和柳子軒行過禮,便坐下細看安陽的傷勢,柳子軒起身立在一旁,瞧著藥官為她清理傷口。那胳膊上的燙泡下午已經被處理過了,然而晚上瞧著卻已經有些膿水,藥官小心地給安陽擦著傷口,她卻仍疼得額頭冒汗,淚珠兒在眼裡打轉兒。只是想起柳子軒在屋裡,這才強忍著一聲不吭,手卻是緊緊握著,指甲都快挖進肉裡。
正當此時,手上忽的傳來溫熱的溫度。安陽愣了愣,抬眼一瞧,柳子軒不知何時走到她身旁,將她的手握在掌心,眼卻仍瞧著她的傷勢。那眼裡眸色沉靜,雖仍是給人溫潤淡雅的感覺,但整個人的氣息比往日沉了不少。
軒哥哥果然生她的氣了……
安陽這樣想著,心裡難免難過。只是手上傳來的溫熱卻叫她的心不由怦怦地跳。軒哥哥好像……對她比以前好一些了?安陽這樣想著,心裡又生出喜意來。只是抬眼看看柳子軒的神色,不由又害怕他生氣起來。這番一喜一憂地折騰,心裡滋味實在難言。
安陽心裡糾結著自己的小心思,一時走了神兒,連藥官什麼時候給她上完了藥都毫無所覺。只是聽到柳子軒的聲音才回過神來。
見藥官要給安陽包紮,柳子軒說道:“且不必包紮了,如今天氣仍是悶熱,這般晾著反倒好得快些。你且把藥留下一瓶來,包紮的帶子也放在此處,待公主睡前我再幫她包上便好。”
藥官不敢多言,忙躬身應了,這才退了下去。他前腳剛出了院子,便有宮人帶著個鬍子花白的御醫來了屋中。
柳子軒放開安陽走上前去,對那老御醫施了一禮,笑道:“晚間攪擾孫大人查閱醫案了。”那孫老御醫見了忙“哎呦”一聲把柳子軒扶了扶,忙行禮道:“豈敢當駙馬爺之禮啊!醫者仁心,哪還分時候啊,駙馬爺客氣了。”
兩人一番寒暄,孫老御醫這才給安陽行了禮,坐下來細細為她把脈,半晌,捋著鬍子說道:“公主身子康健,這燙傷雖重了些,倒不曾傷至內腑。微臣下午時見過王御醫寫的脈案,公主傷勢已知曉一二,只是如今親眼所見,需得補開一副方子,與王御醫的方子同用。早膳後用老臣這副方子,午後晚上可用王御醫的良方,如此可保公主定不起那發熱之症。至於這胳膊上的表傷,睡時可包紮著,白日便就如此敞著便好,只切忌沾水。待傷勢好了,用冰肌玉梨膏抹上,公主臂上必不留痕。此物雖金貴些,然公主府內想必也有。”一番囑咐,他便站了起來,說道,“公主定要按方喝藥,微臣每隔三日會來府上為公主複診,以確保公主無恙。”
柳子軒聞言施禮謝過老御醫,並親自將他送出了府去。過了一會兒,回到屋裡,見安陽仍坐在椅子裡,奶孃在一旁安慰著,見他進來,忙住了口。
柳子軒見了笑了笑,說道:“此處有我,奶孃且去熬藥吧。”奶孃應了聲是,這便退了下去。柳子軒走到安陽跟前,見她仍是低著頭不敢看他,便自搖了搖頭,輕嘆一聲,剛要開口,安陽卻呼啦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低頭說道:“軒哥哥!我……我確實是有意瞞著你的。可是、可是我……我沒別的意思。你……你能不能別生我的氣?”
安陽始終低著頭,越說聲音越小,卻久久不見柳子軒回話。她皺了皺眉,心裡越發難受起來。
柳子軒見她鼻子皺了皺,嘴巴癟著,眼看就要落下淚來,不由輕聲一嘆,搖頭笑問道:“公主怎知我生氣了?”
安陽一愣,不知如何回答,只說道:“我……我猜的……”
柳子軒聞言垂下眸去,不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