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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部分

明神宗何其相似!這種在封建時代都被傳為笑談的“血統論”簡直就是強詞奪理。女真貴族素來最重女真血統,最重嫡出,從金朝到清代無不如此,像我們前面提到的金世宗完顏雍為了這一血統觀念,不惜埋下皇族內部鬥爭的隱患也要堅持冊立具有女真血統的嫡出兒子、孫子為儲君,努爾哈赤一樣也有類似的特點。從這個意義上講,康熙本人的血統中明顯帶有漢人的一半(康熙的生母佟佳氏是漢族出身),這在滿洲貴族繼承習慣看來簡直就是先天的“不合格”,以這樣的“先天不足”,他又有什麼資格指責自己的伴侶出身微賤進而以此否決堵塞皇八子胤禩出任接班人呢?我們也都知道,明神宗(萬曆)是中國歷史上少有的昏君,他能說出“彼都人子”這句話絲毫不奇怪,可被清朝歷代統治者稱頌為“聖主”的康熙皇帝在他的晚年卻同樣重複著明神宗的“奇談怪論”,這難道不是一個絕大的諷刺嗎?也就是說在極端皇權的陰影的覆蓋下,“聖主”也必然走向昏聵。

康熙不願意胤禩出任接班人的總根子在於他忌憚胤禩的龐大黨羽,也就是說如果他批准胤禩成為新太子,那麼胤禩的感覺必然是這個太子的位置來自於他個人的努力、營求,來自於黨羽集團的吹捧、扶掖,而非來自於皇帝的“欽命”,這在一直強調大權不可旁落的康熙看來是根本無法容忍的。而且,胤禩一旦成為太子,他比較胤礽更有資格、更有可能威脅到他的皇帝權威。老皇帝在清康熙四十七年十一月十四日搞出的這場“推舉太子”的把戲實則是一個“引蛇出洞”的政治暗算。康熙在九月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胤禩的勢力的膨脹,但還吃不準胤禩集團到底能量有多大,胤禩的“哼哈二將”胤禟、胤礻我都不在康熙的視野之內,康熙對胤禟的評價很低,對胤礻我雖然喜歡,可也認為“十阿哥是一忠厚老實之人,並無能力”,也就是說胤禟、胤礻我的抬舉胤禩沒有什麼了不得的。包括康熙因為索拿胤禩遭到皇十四子胤禵的阻攔,康熙當時也還認為這是出於一種“江湖義氣”,他責備胤禟、胤禵說:“你們的意思說你們有義氣,都是好漢子,我看來都是梁山泊的義氣。”雖然康熙一度憤怒到要拔刀殺掉胤禵,可並沒有上升到政治高度來認識胤禩集團的實力。為了搞清楚胤禩集團的底牌,康熙需要一次成功的“火力偵察”,這也就是安排上演“推舉太子”一幕活劇的本源所在。我們再看一些發生在“推舉太子”期間的咄咄怪事:十一月十四日推舉太子,十五日,康熙就自說自話地講他做夢夢見了孝莊太后和原皇后即胤礽的生母赫舍里氏,孝莊太后、皇后都很不高興,康熙自我解釋這個不高興的原因是因為太子胤礽被廢的緣故。雖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這個夢實在離奇,早不夢、晚不夢,偏偏就在“推舉太子”風波乍起的當天晚上,說起來這個夢不過是一個帶有政治符號的宣言,康熙藉助這個夢表達的意思是準備重新把胤礽抬出來。就在清康熙四十七年十一月初九,大臣勞之辨上書要求重立廢太子還遭到康熙的處罰,何以過了6天,就在大臣面前大談特談這個完全有利於廢太子的夢境呢?清康熙五十三年,康熙自己說破了謎底:“朕前患病,諸大臣保奏八阿哥(胤禩),朕甚無奈,將不可冊立之胤礽放出。”冊封太子是封建王朝的頭等大事,何況重立一個廢太子為太子,可是,康熙把這樣的大事只不過看做是阻遏皇八子胤禩出任接班人的一種手段,可想而知,十一月十四日的“推舉太子”活動的目的更不過是一次政治試探、引蛇出洞。在成功地達到了目的之後的康熙首先感到的是震驚,他沒有想到胤禩集團竟然有如此大的能量,替胤禩抬轎子的主要人物如佟國維、馬齊、鄂倫岱、阿靈阿、揆敘都是朝廷的重臣、外戚,又都是來自於兩黃旗,他們把胤禩看做“奇人”,看做是“現世佛”,這在康熙看來已經超越了推舉太子的範疇,簡直形同“逼宮”,這裡說“逼宮”的概念並不是虛誇,康熙自己就這麼看的,他在清康熙五十三年十一月間如此評價胤禩及其集團:“朕恐日後必有形同狗彘之阿哥,仰賴其(胤禩)恩,為之興兵搆難,逼朕遜位而立胤禩者。”而且,“若果如此,朕惟有含笑而歿已耳。”《清聖祖實錄》卷261,五十三年十一月甲子、乙丑條。康熙當然不會坐以待斃,可他的這番話之於他對胤禩的猜忌已經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他已經把胤禩看做是皇權的頭號威脅。因為《清聖祖實錄》修成於雍正朝,內中刪改很多,不實之詞躍然紙上,胤禩作為雍正的第一政敵,在《清聖祖實錄》中給予潑髒水的“待遇”是非常明顯的,康熙如果真的將胤禩看做是“逼宮”的敵對者,那就不可能讓胤禩再“逍遙法外”了。不過,儘管康熙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