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常,眼睛有些紅暈,彷彿剛剛哭過。
陽光從掉了窗欞的窗戶透進來。周玉香將懷裡抱著了小被子放到炕上,雖然很輕一放,卻很快震起了炕上的小顆粒在陽光照射下,翻滾著十分顯眼的舞蹈。周玉香用手扇了扇,但是不僅沒有趕走這些懸浮的小東西,反而惹得這些小東西舞弄得更加瘋狂。
周玉香估計到劉瑞芬剛剛與張鴻遠生過氣,而且是因為孩子的事,她的心不由一陣撲撲急跳。自從清明節那天志小告訴她“接小猛的事兒定下來了”她的心就一直惴惴不安,她像一隻多次受過驚嚇的母兔,對一絲一分異常都能敏銳地引起警覺。
周玉香故意避開關於孩子的話題,另尋話題說:“大嫂,呦,看你自在的,廚房的碗不洗,炕的被不疊,不用餵豬,不用餵雞,活得夠舒妥了。咱啥時也能跟你學學。”
周玉香巧妙地小心地繞著圈子引逗劉瑞芬,並隨即遞上特意帶來的“大生產”。
“大生產”使劉瑞芬緊鎖的眉頭舒緩了。周玉香又遞煙,又給點火,反而令劉瑞芬不好意思了。
劉瑞芬說:“人活得就是圖個自在,你說我舒妥?哪能跟你比。”
由於“大生產”的作用妯娌倆聊在了一塊兒。
但,聊天並不表明劉瑞芬的心中的結解開了,不。劉瑞芬從不跟人結仇,但一旦結了仇會難解難分。
清明節張鴻遠從墳回來,告訴劉瑞芬說,已與志小說好,要把小猛接走。劉瑞芬突然變卦,不同意接走小猛,為此,與張鴻遠大大吵了一架。由於劉瑞芬說不出充足的理由,所以大吵一頓又對接走小猛子的事不置可否。
昨天晚上聽張鴻遠說已定下今天抱走小猛,劉瑞芬又變了卦,一口不同意,又讓張鴻遠大發雷霆。等張鴻遠一頓數落之後,劉瑞芬又預設了。
張鴻遠也弄不清劉瑞芬為什麼不同意,為什麼幾天來老是變卦。
一支菸抽罷,劉瑞芬去廚房洗碗去了。周玉香替劉瑞芬簡單地疊了疊被子。周玉香十分愛乾淨,雖不願碰那散發著汗味的、被邊磨得又黑又亮的一堆被子,但為了能從零亂得被卷中搶出那個肉乎乎的兒子來,還是閉著氣下了手。
土炕很暖和。小猛睡得很香,那小臉蛋都熱紅了,像塗了層胭脂。周玉香很不習慣地扶住小猛,急急忙忙給小猛穿上了她帶來的新衣新襖,她手腳慌亂笨拙,不像個稱職的媽媽,倒像個沒膽量也沒能耐的小偷。
由於衣服發涼,小猛給弄醒了,小眼睛看到抱著他的不是媽媽,而是長著長長的蒼白的瘦臉的嬸嬸,便哇的一聲哭了。
這時,張鴻遠和張鴻志兄弟倆走進了院門。
“小子,別哭,別淘。小狗兒的,今天可是不能哭,是你小狗兒的喜日子。”
張鴻遠一進門就拍拍小猛子的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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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怕張鴻遠抱走似的,周玉香趕緊抱緊小猛,接著故意搖晃了幾晃,裝作哄小猛,從而避開了張鴻遠的手。
張鴻遠沒有在意驚恐不安的周玉香。
小猛看到了父親,又睡了。
張鴻志臉上閃著抑制不住的喜悅。
周玉香直給張鴻志使眼色,那意思是——現在孩子睡了,衣服也換了,趁劉瑞芬在廚房——快走。
張鴻志起初還不明白周玉香的意思,愣怔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
“哥,趁小猛睡了,不淘氣,就接走吧!”
“走吧!”張鴻遠眼淚噙著淚花說。
周玉香飛快地用被子裹好小猛,聽得張鴻遠說走吧,於是頭也沒回一下,毫不猶豫地拽開她那長腿跨出家門。
張鴻遠還想張口說什麼,可是夫婦二人已出了門。
一向不跟劉瑞芬多搭話的張鴻志,見劉瑞芬急急忙忙從廚房出來,便說:“大嫂,我們就接走娃兒了。”
劉瑞芬見周玉香已抱著小猛出來門兒,不知如何是好。
“怎,怎?說走就走。這是……”
張鴻志也已閃出了院門。劉瑞芬跑了幾步,想追上孩子,但跑到門口,見志小已走上了古道,周玉香抱著小猛已不見影子了。
劉瑞芬像突然失去知覺似的立在門口,眼發呆,口不會出聲,手腳僵直不動。
這時,掛在天空那個太陽,閃著蒼白刺眼的光。廚房裡,剛才劉瑞芬擦灶臺時將掉到灶臺上的殘渣剩飯抹進火膛,此時發出“卟卟”的聲音,接著從廚房視窗冒出了淡藍的青煙。廚房後邊,鄰居改潤家的孩子們從溫暖的夢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