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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雪浪紙,還有幾方看上去講究些的硯臺和方墨。

牆上掛著幾幅字畫,以采薇看來,也不像什麼真品,蘇采薇打量一遭的功夫,掌櫃的已經更不耐煩。

大年根底下,遠遠瞅著市集上的熱鬧,心裡越發彆扭,就連那挑著擔子賣針頭線腦的小貨郎,都比他這裡賺的錢多,他這麼大個門市支撐著,到了這會兒算上這爺倆兒,就進來了兩撥客,還都是買窗戶紙的,連本帶利加一起,也到不了十文錢的買賣,他能不著急上火的嗎。

一著急說話便更不中聽,拽過打疊的窗戶紙沒好氣的問:“要幾張,買完了趕緊走,別妨礙我做買賣。”

便是蘇善長的好性子都不禁皺眉:“掌櫃的,我們來了就是客,哪有把客往外趕的道理。”“客?”掌櫃的頗為不屑的上下打量他一遭道:“我這裡不是你這樣莊稼漢來的地兒,連個字都不認識,算什麼客?”

蘇善長被他一頓冷嘲熱諷,也氣上來:“你這個掌櫃的怎麼這樣說話,你怎知我就不認識字?”掌櫃的呵呵一笑:“還用我怎麼知道?你一進來,我就看到你骨子裡了,買了你的窗戶紙回家糊窗戶是正經,別在這兒跟我打饑荒,你若是識得字,喏,把這上頭的字念出來,我這店裡頭的東西任你拿。”

蘇采薇這裡正琢磨招呢,一聽他這話,眼睛一亮,這人要是非得找死,她就成全他,蘇采薇掃了一眼,是一張竹林遇雨圖,邊上提有一闋東坡居士的《定風波》,蘇采薇眨了眨眼問:“我念出來算不算?”

掌櫃低頭看了看她,哧一聲笑了,看上去才不到十歲的小子,雖生的好,一身棉襖棉褲卻是半舊的,即便家裡有幾個閒錢,送去村學裡頭唸了書,這麼大點兒年紀,也不過念三字經百家姓,又能識幾個字,這張畫原是人家送來裝裱了代賣的,他還就真不信,這麼大點兒個孩子能念出這個來,又是個鄉下小子。

想到此,掌櫃的擺擺手道:“你念出來也算。”蘇采薇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道:“有道是口說無憑,你要是耍賴怎麼辦?”

掌櫃的不曾想這小子這麼個滑溜性子,剛也是想著,若是真被她僥倖念出來,他就不承認,又能如何。

蘇采薇一看他那奸詐的表情,就知道這不是個講誠信的人,蘇采薇道:“須得找個中人,立個字據,以免你到時反悔……”這邊正說著,門簾一開,進來一老一小。

老的一身醬色長袍,看上去頗有學問的樣子,小的比采薇略大些,估摸也就十一二的年紀,一件墨綠的福壽紋的長袍,穿在他身上倒有幾分小大人的書生氣,頭上青色綸巾,腰側掛著一塊翠玉佩,一看既知是富貴人家的孩子,五官嗎,比之小叔的師兄差多了,卻也生的極端正,且小小年紀舉手投注便有一種儒雅風度,這一比較起來,倒算各有韻味。

掌櫃的一看這老小進來,忙堆了個大大的笑臉從裡面迎了出來:“杜少爺,陳先生,這邊請這邊請。”一面對蘇采薇父女道:“你們莫在這裡糾纏,擾了我的生意是小,得罪了我的貴客,回頭抓你們去衙門打板子,就知道厲害了。”

蘇采薇卻一步上來。抓住那個少爺的手道:“剛才正愁沒個冰人,可巧就來了,就他好了,給我們做個證,寫下個字據,若是一方抵賴反悔,咱們就去公堂上說道理去。”

掌櫃的哪想到他這般難纏,不過是賭氣說的話,哪裡當的真,且他跟一個小孩子打賭,還立了字據,即便是贏了傳出去,名聲也不好。

剛要讓夥計把兩人趕出去,卻聽杜公子道:“我剛進來只聽了一半,什麼冰人?”蘇采薇便把前頭怎麼來去說給他聽。

聽完了,杜公子認真看了她一會兒,對掌櫃的道:“人說做買賣最要講究個誠信,既然掌櫃的許下了這樣的彩頭,就此作罷,豈不失了信,我就做這個冰人吧!”

掌櫃的哪敢不聽,沒好氣的道:“既如此,你念吧!”蘇采薇卻一伸手道:“先給我紙筆,我要寫字據。”

掌櫃的一愣,原是覺得這父子二人就是來趕年集的鄉下人,認定他們不識字,這會兒采薇一要紙筆,他心裡不禁敲起鼓來,難不成自己眼拙。竟是看差了,可當著杜公子跟陳先生,這老虎他是騎上了,想下來可就不能了。

又一想,即便會寫幾個字,也不見得真念過多少書,不過是唬他呢,便讓夥計去了紙筆來,放在那邊案上,采薇三兩下爬上椅子,提筆點墨,也不管旁人,一個字一個字寫起來……

☆、墨香齋采薇初見杜少卿

“茲有墨香齋掌櫃與店內客蘇採,以竹林遇雨圖上之詩句做賭,老闆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