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忽悠耍賴應付杜少卿
趙氏卻道:“她只年前來過一回,那時你不在家,怎的你倒認識了,定是認錯了,她是你表叔家的二姑娘采薇,何嘗又是你嘴裡的什麼蘇採來著。”
蘇采薇上前行禮:“夫人安好。”趙氏笑道:“什麼夫人,我是你表姑,過來上我身邊兒來,讓我好好瞧瞧,上一回倒是沒見著,總聽你表叔和姑婆婆說你,年後去接你,偏又病了,倒讓我惦記了這些日子。”
采薇怎會不知道趙氏這話是託詞,上回來,采薇早就看見花廳那架富貴牡丹的屏風後,隱約有個人影子,下面露出一雙暗花緞,攢了銀線邊的繡鞋,哪會是尋常丫頭婆子穿的起的,如今見到這位外傳河東獅的杜夫人,倒不禁暗讚了一聲。
雖在家裡聽娘說她比爹還大上兩歲,可看上去卻甚為年輕,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一件對襟立領長襖,紫綢底兒大鑲邊,袖口下襬接白緞的地兒,都繡著精緻的纏枝花卉,下面配了一條黑色馬面裙,繡著四季平安的花紋,皺褶間百蝶穿花,頭上一支金蟬玉葉簪,綰起滿頭烏絲,映著一張鵝蛋臉越發細白,眉眼略往上吊,雖笑的甚為和悅,卻仍有些止不住的鋒芒從她斜飛的眉峰處透出來。
蘇采薇忽然生出一種前世去面試的感覺,這個趙氏很有主考官的氣場,一笑眼角有些細微紋路,卻依然頗有韻味,這位就是草根奮鬥成功的最佳範例,一個毫無背景,甚至連最基本的人身自由都沒有的丫頭到現在的夫人,那些苦難掩藏在如今的光鮮亮麗之下,不知是怎樣呢。
趙氏目光閃了閃,這丫頭看她的目光,怎麼說呢,真有幾分怪異,雖有些怪,倒是不令人反感,大約人是講緣分的,上回在屏風後瞧著這丫頭就分外順眼,今兒近處一瞧,更和心思,身邊沒爹孃跟著,立在生疏的地方,那份安穩,令趙氏頗稀罕。
問了幾句閒話兒,便拉著她的坐在自己身邊對兒子道:“平日裡見了親戚家的女孩兒,你躲得比兔子還快,怎麼今兒倒不動了。”
杜少卿剛才想了,墨香齋那檔子事,這丫頭不見得樂意讓旁人知道,尤其他娘,他這會兒若非要說出來,指不定就得罪了她,便笑笑的坐下了,卻沒走的意思,這會兒被他娘一說,臉上有些撐不住,站起來說了聲:“妹妹坐著。“便出去了。
趙氏等兒子出去才道:“你表哥的性子倒好,就是平常不大喜歡說話,現如今在前面大書房跟著先生唸書呢,你莫怕他。”“怕?“蘇采薇暗笑,想來杜少卿該怕她才是吧!而且,從上次在墨香齋的事情看,這個杜少卿也不是個多好相與的性子,不說話罷了,一說話能直中要害,才十一二就這樣,以後說不定什麼樣兒呢。
不過,趙氏跟她說這些有的沒得幹嘛,心思剛轉到這兒,就聽趙氏道:“我讓你表叔跟你爹孃說了,讓你這回來,就不忙著回去了,好好在我這裡住些日子,我府裡丫頭婆子倒有幾個,卻沒有你這樣大的女孩兒,我成日在家裡悶著,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這院子西邊有個小跨院,你就住在那裡可好?”
蘇采薇這才明白,怨不得她出門時,她娘東囑咐西囑咐的,還讓明薇巴巴的弄了個包袱讓她帶著,原來是讓她住在杜府,轉頭又一想,這邊離著鋪子近便,抽了空卻能去瞧一瞧,比在家裡每天憑空瞎想強,再說,這事趙氏跟她娘都說好了,她不應有什麼用。
想到此,忙道:“那勞表姑費心了。”趙氏掩著嘴笑了笑:“這孩子倒是禮數週全的,如今你才來,以後熟了就好了,柳大娘,你先帶著姑娘去她的住處瞧瞧,若有不可心的地兒,回來告訴我。”
柳大娘應了一聲,引著采薇出來,沿著迴廊過去,果然那邊便是一個小院,正房一明兩暗三間,兩邊挎著兩個小廂房,柳大娘帶著她,先進到臥室道:“姑娘,這裡便是寢室,屋裡有伺候的丫頭,晚上外面有個上夜的婆子,姑娘不用害怕。”柳大娘原是怕她害怕,才告訴她這些。
采薇點點頭,去看臥室陳設,收拾的很漂亮,酸枝木的架子床,上面懸著淡粉色床帳,如今攏在兩邊的帳溝子上,床裡疊著整齊鮮亮的緞子被褥,對面窗下有個矮架,上面放著一隻半新的銅香爐,正燃著不知什麼香,倒是蠻好聞。
柳大娘不禁暗暗打量這位二姑娘,想來這樣的屋子是她這輩子頭一回見的,更別提住在這裡,按理說,一般這麼大的女孩兒,這會兒早歡喜的不知怎麼樣了,可這位二姑娘愣是沉得住氣,那做派,柳大娘忽然有種感覺,別說這裡,便是皇宮內苑,這位二姑娘去了,也不見得怎樣,瞧著是個機靈,卻不想內裡是這樣穩妥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