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國都不相同,我們並不知道各自的天國。”日奴和夜奴回到住處,當天晚上,他們兄弟倆一同夢見落天兒站在一座山頂上,衝他們直笑。
落天兒搬進笛的花園裡的第七天,笛去江北祭拜,他從房間裡偷出了她的弓箭,招來六七個野小子試驗這件成|人武器。笛的弓很硬,孩子們都拉不開,他用著卻很稱手。他的第一箭命中了懸在樹杈上的牛角,頭一個獵物是一隻在他幾十步遠的地方跑過去的一隻兔子,他的箭矢就像長了眼睛似的穿透了它的短脖子。落天兒說:“這很容易,我瞄準它的時候,就已經看到它被射中了。”然後他正式宣佈了他的彈弓退役。他決定慶祝一下,他把夥伴們請進笛的花園,自己拎著兔子來到廚房,讓廚師們把它收拾乾淨。他在花園裡點起一堆篝火,親自動手烤起了兔肉。兔子還沒烤熟,落天兒發現火把笛的房子燻黑了。他設想了一下後果,對夥伴們說:“你們現在得跟我一起刷房子。”他們從各自的家裡搬來好幾桶塗抹面具用的顏料,在落天兒的親自指揮下幹到夜裡,起初他只想刷一面牆,後來乾脆把四面牆全都刷了一層五顏六色的油彩。
笛第二天早晨回來,在一片狼籍的院子裡發出一聲驚叫。她發誓要狠狠教訓一下那個野小子,她拎著鞭子把落天兒追得跳過窗戶、爬上房頂、越過柵欄,一直跑到山坡上。落天兒竄上了羽桑那巨大的石像,笛這才真的發火了,她揚起鞭子抽在落天兒的腳脖子上,落天兒發一聲慘叫栽下來,笛敞開雙臂一接,將他抱在懷裡,摔倒在草地上。倆人竟然都被激怒了,他們摟成一團在山坡上翻滾撕打了好一陣子,笛最後滿臉通紅地開始哀求他:“你放手,我不打你了。”她這樣說,是因為這男孩把手伸進她被扯開的上衣裡,攥住了她一隻Ru房。落天兒那時忽然希望這場摔跤永遠不會結束,漂亮的笛身體柔軟,帶著神秘的香氣,他的手像抓著一隻羽毛光潔的鴿子似的那麼讓他感覺興奮和強大,同時,他的世界瞬間變得模糊了,他像個白痴似的沉浸在這個翻滾的夢裡,他閉著眼鏡,祈禱自己是個聾子,祈禱笛在驚惶失措時,時間停止,祈禱她和自己一樣變成一個正在做夢的傻瓜,祈禱天空塌下來把她就這樣一直壓在他身上。笛說:“聽見沒有,別裝死了。”他們就這樣結束了戰鬥,落天兒直直地躺在草叢裡,看著笛坐在他身邊整理衣衫,梳理長髮,臉上的神情和她任何時候都不相同,有點像一隻跑丟了正在發呆的鹿。後來她說:“你的腳疼嗎?”落天兒說:“不疼。”她過來給他看,腳脖子已經腫了。她說:“雖然打重了你,但是你活該。”她給他揉那裡,落天兒伸出他那冒汗的手撫摸她柔軟的頭髮和鳥卵般精緻的臉頰。笛覺得她到了一個她渴盼已久的世界的門口,她像一隻找回家的鹿,讓這孩子撫摸,她生平第一次感到一種慰籍連著狂跳的心肝,還連著她幼年的記憶,那是她的兄長浪在抱著她哄著她時,她在天真無知的喜悅中埋藏下來的。她嘴上說:“你手那麼髒,回去再不洗乾淨,我就把它剁下來。”落天兒說:“他們說你是魔鬼的巫婆。”笛說:“他們一定還說了別的。”落天兒說:“他們說,如果石頭是母的,你會和石頭睡覺;還有人說,你在等著那個石像變成活人。”笛說:“說這些話的人,做夢都想變成石頭。”落天兒說:“我來和你睡,你有個男人,他們就不說了。”笛笑了,說:“好吧,我倒看你行不行。”落天兒說:“你等著我長大吧。”笛嘆了口氣,說:“你最好永遠也別長大,因為那時我就老了。”落天兒說:“你不會老的,我會快點長。”
笛和落天兒的故事(7)
當他們從山坡上走下來時,笛遠遠地端詳自己的房子,這才發現落天兒在房子的四面牆上畫的是四張齜牙咧嘴的臉譜,和蚩尤人四季狩獵時戴的面具一模一樣,足以嚇跑任何一種猛獸和妖怪。此後幾天,蚩尤人經過笛的房子時都會停下來指指點點,讚歎這絢爛又氣派的作品,笛竟然從這些讚歎中第一次感到了做一個女人的驕傲和難為情。
沒過多久,落天兒又開始琢磨著把老巫師有黃的房前一塊奇形怪狀的石頭鑿出個什麼樣子來。開始他覺得它像一隻趴在地上的老虎,於是那幾天他總往臭氣熏天的馴獸場跑,對一隻被困在籠子裡的老虎著了迷。但是當他敲了兩天石頭後,他又改了主意。他和有黃的重重孫子子牙共同完成了這件傑作,他們翻閱有黃的羊皮紙,召集十幾個孩子一連搞了二十天,雕塑竣工的時候,他們用一塊草蓆把它蒙上了。那天晚上,有黃領著十五個巫師從外面回來,孩子們不懷好意地躲在黑暗中拉下了那塊草蓆,巫師們發出恐怖的驚叫,那隻蜥蜴狀的時間怪物趴在月光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