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上章)……要許人家,也只能嫁給罪民,生的兒女是罪民……”
謝雯身後的兩個少女齊齊下跪,“父親,你與母親和離吧。這三年,我們在牢裡吃的苦還不夠多,你看看妹妹,她已經十五了,長得就像十一歲的小姑娘。父親,你就當是可憐可憐我們……”
其間一個小姑娘從人群裡奔了出來,“我姨娘又嫁了富貴人,她為什麼不來救我,為什麼?她不是說她最疼我,說我是她的命、是她的一切。”
五姨娘嫁人了,她又過上了好日子。
她受夠了牢裡的生活,不見陽光,活得像只老鼠。
謝氏輕哼一聲,譏笑道:“莫恆之,你要不要寫和離書?可得想清楚,你要你的女兒恨你一生?你身為父親,護不了妻兒,是你的失敗。我謝氏能護住阿雯母女,你卻連機會也不給嗎?”
大牢裡一片靜寂。
能有家人求情解救於危難,這是一種依靠。
莫恆之從未像現在這樣覺得失敗,身為男人,他護不了妻兒。
謝雯又瘦又弱,若去了膠東,亦不會活得太久,說不得在途中就會喪命。
謝氏看到這樣的妹妹,悲從中來。
當年還以為是好良緣,誰曾想到走到了這一步。
謝雯的兩個女兒跪在地上,不停是磕頭,腦袋起起伏伏,沒磕幾下,最矮小的那個一聲痛呼厥了過去。
“語娟,語娟!”謝雯抱住次女,央求道:“你與我和離,我留下,你讓語婉、語娟隨我長兄離開。莫恆之,我謝雯就當這一輩子欠了你,我用自己的命來還你!來生來世,你我再莫相遇。”
她後悔嫁給莫恆之了。
莫恆之雖有才名,又如何比得王灼擁有一份打拼的勇氣。莫恆之連連後退,不是謝雯要與他和離,而是他最寵的兩個姬妾竟然另嫁他人,她們與別人生了兒女。
多少恩愛纏綿,到頭來也不過是笑話一場。
謝霆捂著嘴,令侍從遞過筆墨,“莫恆之,你且寫了和離書,我謝家再為你們打點一番,從燕京到膠東,路途遙遠,我們儘量讓你們一路少吃苦頭。”
莫恆之仰頭而望,“莫效之、莫則之,是你們害我福州莫氏。如果不是你們,父親如何會與北燕抵抗……”
如果不曾組織民勇為軍拼死抵抗,如果不曾與官府聯手共殺北燕將士,他們就不會走到今天這步。
只是,一切都晚了。
他們是北燕的欽犯,被貶為五代罪民。
罪民,沒有自由,犯一點小罪就能殺,辛苦一年,連裹腹的糧食都沒有。
謝霆冷著聲,“莫恆之,寫罷!”
他又遞過一截蠟燭。
莫恆之的嫡長子俯下身,以自己的背為案。
妹妹們可以離開,但她是男丁,卻是不能離去的。
以母親、妹妹的身子,恐怕不等抵達發配地,就得死在路上。
去了謝府,好歹能得郎中瞧病、調養。
母親謝雯更因牢裡的潮溼落下了隱疾、風寒腿,餘生都得受此痛苦。
莫恆之沉著聲兒,將和離書遞給了謝雯,“你走吧!帶著語婉、語娟回謝家,我逝之後,希望她們姐妹能給我上炷香。”
謝雯看著一邊的大姨娘,“阿秀,可要隨我離開,你本就是婢女。”
“夫人,我不離開了,我兒子還在這兒呢,郎主的身邊總得有個服侍的女人。我年老色衰,上了官府的拍賣臺也沒人要。”
“有你陪他過餘生,也是他的福氣。”
謝雯福了福身,與長女一道扶起次女,母女三人出了牢門。
莫赦之抱住牢門上的欄杆,“謝霆,我是皇后的表兄,你與皇后捎句話,我們錯了,求她賞我們做良民,我們做良民……”
謝霆回過頭來,“朝廷關你們三年,就是等你們悔過,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錢武滅了金陵孫家、姑蘇王家、錢塘盧家……”
他道出他們熟悉的江南名門世家。
這些是前晉的世家,不是北燕的。
改朝換代,不在有前晉,也不會有前晉的江南世家存在。
這些世家,以為自己聯盟就能與北燕對抗。
現在還不是一個個成了刀下亡魂,死無葬生之地。
對於江南世家的聯盟,北燕權貴很是厭惡。
“這些家所有二十歲以下女眷送入官樂坊為妓,十五歲以下男丁閹為內侍,十五歲以上的男子盡數斬首,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