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不然。”
她話剛一說出後,就感到投射在身體上的視線,變得凌厲銳利。銀瓶嗓子眼兒一緊,接下來的話被卡回肚子裡。
蘇染夏穩定自己的呼吸,指甲掐進血肉裡,努力維持鎮定地說道。
“沒關係,你接著往下說。”
她以為自己的嗓音很平穩,殊不知,她話裡的顫抖那樣明顯,明顯到可悲可憐。
讓人不忍心去傾聽。
銀瓶硬著頭皮,開口的瞬間突然有些後悔。
她為什麼要將歲月的傷口扒出,讓再次蘇府籠罩逝親的悲慟,讓已經長大的小姐,迴歸幼年時的傷痛。
或許,她真該後悔的,是放縱陳姨娘的惡行,並屈以她淫威而為虎作倀。
“眾人不知的是,夫人之所以日漸虛弱,是因為陳姨娘在夫人喜好的百香燭中,摻有少量的砒霜。”
“她每次用毒的用量,都十分微少,所以毒素漸漸積累在夫人體內,任是大羅神仙也看不出一絲可疑。”
“砰!”
銀瓶剛說完,蘇染夏就聽見身邊,傳來一聲巨響。
原來是爹爹因憤怒,將紫檀木的把柄捏斷,木屑從他手中滑落,似燃燒的灰燼肆意飄落。
第一次,面對自己的生父,她感到害怕。
從爹爹身上傳出的,不再是往日慈父樣的溫和,也不是魯莽時的直率可愛。
而是,被沙場千百條性命澆灌的,殺意。
或許此刻,不應該稱他為爹爹,應該稱他為浴血的,修羅!
定國侯兩眼暴突,眼裡的恨意,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插上幾刀,鮮豔的血水從中汩汩流出。
“你這個毒婦,你竟然敢害我的雲兒!”
他嘶吼著,讓場上所有人都心寒膽怯,唯恐下一秒,自己的腦袋就被對方捏碎!
陳姨娘被蘇染夏拍飛在地,頭磕在桌腳上,聽覺雖然還在,眼前卻是無盡頭的黑暗。
她豎著耳朵,絕望的聽銀瓶對她罪行數落,期間的每一分一秒,都像身代冰窟一樣煎熬。
可當銀瓶提起沈絡雲時,她癱軟的身軀變得僵直,她竟敢,她竟敢!
縱然心裡怨氣沖天,此刻她也只是俎上魚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懸掛與頭頂的刀刃慢慢劈下。
聽到定國侯那一聲怒吼時,她的世界全然崩塌。
她知道自己命不休矣。
爹爹並沒有殺死陳姨娘,而是將她關在一個,永無天日的黑暗地室裡。
其實有沒有光亮,又有什麼太大的關係呢,畢竟陳姨娘的眼睛已經瞎了,燭火再亮,她也看不見什麼了。
那晚,宰相夫人走時並沒有說什麼,但從她悲慼的臉上也能猜出,她是知曉陳姨娘後半輩子的下場的。
對於此時的陳姨娘來說,死,是最好的下場。
無邊無盡地煎熬,才是最殘酷的,阿鼻地獄。
第一百零九章 識香閣
事後,蘇染夏並沒有問過弒母之人的下場。因為她明白,真正恨她入骨的不是自己,而是深愛著孃親的爹爹。
沈絡雲之死,正如銀瓶所想的一樣,像一道淒厲的傷口,再次被扒開。
猩紅色的哀愁,圍繞在定國侯府高空中,主子身上散出的低氣壓,感染了府中每一位下人。
霎時間,定國侯府彷彿又回到,那個夫人去世的子夜件。
低迷的氣氛,在府中持續了七曜也未散去。定國侯幾日用膳未出席,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裡,但蘇染夏猜測,他一定在那個陰黑的地室中,宣洩自己心中的悲憤。
林涵按捺了幾天,不見秋染來‘脆香居’找自己,便找了個理由親自上門。
青灰色的天空飄著細雨,硃紅色大門像女兒凋落的胭脂,被雨幕洗染的更加黯沉。
門前的林涵手執一柄墨畫油傘,腳步躊躇,不知敲門後該說些什麼齪。
卻不想街巷空無一人,他卻在人家門口徘徊,本就是一件不尋常的事。
秋染被一位熟悉的丫鬟知會,才急忙開啟後門,將站在屋簷下,溼了大半衣袖了林涵拉了進來。
看到林涵,秋染才恍惚地想起,小姐究竟低迷了多長時間。
除了為見秋染以解相思,林涵還有另一件事同蘇染夏詢問,關於比試選舉一事,已經拖了不短的時日。
那些嬌生慣養的小姐們,早就沒了耐性,三天兩頭地往他這裡送口信,詢問什麼時候才能給個明白話。可蘇小姐不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