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終於找到了真正的元兇。
當朝首輔呂文濯。
明明知道仇人是誰,但他一直忍耐著,壓抑著,等待著……
蟄伏多年,終於看著痛恨至深的仇人呂文濯伏法,官語白心中並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感,他只覺內心孤獨蒼涼。
大仇得報又如何,洗雪冤屈又如何,位列名臣閣又如何……
他官家滿門英烈,以及數萬官家軍再也回不來了!
天地如此廣闊,可是官語白卻覺得這片天地彷彿只剩下了他自己,他的軀體還活著,但是似乎沒有了繼續生存下去的目標。
官語白木然地跪在那裡。
“……你在這王都,日子過得就跟坐牢一樣,不如隨我一同去南疆,自有沙場可以馳騁。……海闊天空,可以任由我們施展……”
官語白呆滯的目光漸漸有了焦距,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四忍不住勸道:“公子,您身子不好,這地上涼……”
官語白微微垂眸,看似平靜地說道:“還有正事呢。”
小四立刻把包袱裡的東西都取了出來,還給地上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狼毛毯子。
官語白跪坐在毯子上,輕柔地撫摸著石碑,無聲地對著地下的親人們說道:“父親,叔父,劉副將,楊校尉……我來給您們題名了!”
“咚!”
官語白一手執鑿,一手握錘,對著居中的墓碑鑿下了第一下,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彷彿敲在他的心口,讓他心裡發痛。
小四隻能在一旁看著,卻完全不敢上前幫忙。
“咚!咚!……”
一聲接著一聲,第一個是“先”字,第二個“父”字,第三個是“官”字……
不知不覺中,小四的眼眶中已經盈滿了淚水,忍不住慢慢地溢了出來。小四不敢讓官語白看到,暗暗地用袖口擦掉了淚水,在心裡對自己說:好不容易大仇得報,自己應該笑才對!有什麼好哭的!那是姑娘家才做的事……
想著,小四的眼眶已經又紅了。
官語白還在緩慢地刻著字,這些年來,他的身子雖然養好了不少,卻仍是與常人相差甚遠,手腕的力道更是與曾經無法相比。
年少時,他雖不能說是力拔山兮氣蓋世,卻也可以拉開三石弓,連發三箭。可是現在只是鑿了這三個字,他已經覺得手臂發酸發漲……如今的他,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罷了。
官語白甩了甩手,又繼續緩緩地鐫刻起來,一鑿一錘,一筆一劃……看著那一行行字在他手下成形,永遠地鐫刻在他的心中……
叮叮噹噹的聲音就這麼淹沒在了陣陣山風中,沒有他人知曉……
次日一大早,一聲彷彿見了鬼一般的尖叫聲響徹了西山崗,很快一個身穿藍袍的青年落荒而逃,不過半個時辰,他就帶回來了一群年輕的公子。
他一邊走還一邊強調道:“我真的沒看錯,那肯定就是官如焰大將軍的墓!”
“這荒山野嶺的,官大將軍的墓怎麼可能在這種地方?!”另一個褐衣公子四下看了一圈,一點兒也不相信。
說起官大將軍,眾位公子便有些感慨。
一代名將沒有戰死在沙場上,反因被奸人構陷背了個通敵叛國的罪名屈辱而亡,哪怕已時隔六年,如今想來依然讓人唏噓不已。
“我還記得三年前安逸侯扶靈回王都的時候,我亦到城門口去相迎,”一個月白衣袍的公子懷念地說道,“當時城門口那是萬人相迎啊,場面何其壯觀,聽說一家小小的酒鋪的老闆都把數十壇二十年的佳釀都拿出來摔碎了,只為了官大將軍一門英魂……那真是酒香四溢啊!”這位公子顯然是個好酒之人,說來就露出了一臉的饞相。
其實在場的好幾位公子當時都去了城門迎安逸侯扶靈,因此褐衣公子說來,眾人都是連聲感嘆。
“所以說啊,”胖公子逮著機會插話道,“若是官大將軍的墓在此,怎麼會沒有人知道?!”這大裕多的是熱血之士崇敬官大將軍,他的墓前恐怕是百姓紛至沓來,連著墓前的野草都要被踩絕了。
“就是就是!”褐衣公子連聲附和,隨意地攔住一個從山上下來、挑著鋤頭路過的農夫問道,“這位大哥,你可知道這附近可有官如焰大將軍的墓?”
農夫雖然目不識丁,卻也是知道官大將軍的,他嗤笑了一聲:“這裡啊,沒官大將軍的墓,倒是一堆孤魂野鬼的墳墓!”他往西山崗上隨手一指,“那裡就有一排無字墓碑,做好了墓後,都沒人來拜祭過,想必是生前幹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