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錦衣衛中就有一人策馬而出,前往王都報訊。
這些事,蕭奕和官語白根本就毫不在意,帶著三千幽騎營直接來到了西山崗的山腳下。
原本空落寥寂的西山崗頓時因為他們的到來而變得有些擁擠起來,一片停在枝頭的黑鴉怪叫著驚起,被雙鷹追逐得狼狽而逃,讓這裡原本瘮人的氣氛變得活躍了不少。
三千幽騎營在山腳待命,官語白和蕭奕只帶了一些官家舊部上山。
那些官家舊部無聲地往空中撒著一把把白色的紙錢,那些紙錢隨著山風肆意飛舞著,就像這盛夏忽然下起了一場鵝毛大雪,飛飛揚揚……
四周的溫度似乎都驟然下降了不少。
這一路皆是沉默。
在這種凝重的氣氛中,每個人都不由得肅然,步履堅定地走在狹小的山道上。
就在一路沉默中,眾人來到了西山崗的山頂上,來到了官如焰的墓碑前。
上一次,蕭奕與南宮玥來到這裡為官如焰掃墓已經是四年前了,當年,呂文濯伏法後,官語白親自為官如焰以及這一整排的無字墓碑刻了字,無數王都以及周邊的百姓都聞訊前來祭拜官如焰……
彈指就四年了!
這些墓碑仍然如當年一般屹立在這裡,如當年般一塵不染,那一行行的刻字上的漆色鮮亮如往昔……
就彷彿歲月在這裡停滯了一般。
是啊,他們的歲月早就停滯不前了。
一行十數人就這麼靜靜地站在這些墓碑前,默默地懷念著埋在土下的這些故人。
死一般的沉寂蔓延開來,唯有那山風吹動枝葉發出的簌簌聲,彷彿那死者的哀嘆聲……
聲聲不歇!
眾人的眼眶都紅了,溼潤了,每個人都強忍著其中的淚水……
反倒是官語白最為平靜,一雙眸子幽深得如暗夜,彷彿要把人的神魂給吸進去,一襲寬鬆的白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官語白忽然退後了一步,出聲道:“開始吧!”
三個字雲淡風輕,卻又似乎是用盡了他全身的力量……
小四、風行和其他官家舊部皆拿著鐵鍬、鐵鋤上前,沉重的墓碑被移去,黃土被一鍬接著一鍬地挖起……
官語白一眨不眨地看著,彷彿要把這一幕幕深刻地鐫刻在心頭一般。
一鍬接著一鍬,一鋤接著一鋤,就像是把官語白身上好不容易癒合的傷疤再次挖開,把好不容易長好的骨頭再次打斷……
所有人都覺得心口發疼,發緊,彷彿這每一鍬、每一鋤都如重錘般敲打在他們的心口。
挖出的黃土越堆越多,一個黑色的棺槨在黃土之下漸漸地露出了輪廓,這是官如焰的棺槨。
幾個官家舊部挖掘的動作不自覺得慢了下來,眼眶再一次紅了,往昔的許許多多回憶在他們的腦海中閃過……
他們要帶著官大將軍的屍骨去與夫人團聚。
他們還要帶走官副將、劉副將、楊校尉他們的屍骨,不讓他們孤獨地留在王都這鬼地方!
山頂上的墳墓被一個接著一個地挖起,沾著泥土的棺槨被一個個地從墳墓中抬出,然後由這些舊部兩人扛一個,魚貫而下……
白色的紙錢又一把把地灑下了空中,把前路鋪成一片雪白色,天空不知何時陰沉了下來,讓人的心情更為壓抑。
一排排棺槨被放上了一輛輛板車,用繩索加以固定,然後蕭奕一聲令下,這些棺槨就在三千幽騎營的護送下,原路返回驛站。
不遠處,又是一騎錦衣衛策馬往王都而去……
“世子爺……”一個幽騎營小將悄悄在蕭奕耳邊附耳稟了一句。
蕭奕嘲諷地勾唇,做了個手勢表示他知道了。
他隨意地朝王都的方向看了一眼,眸中閃過一道銳利的精光。
希望皇上這一回也別讓他失望才行!
數千馬蹄聲隆隆而去,而那錦衣衛明明孤身一人卻彷彿是背後有人追趕似的策馬疾馳,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王都……
半個時辰後,錦衣衛指揮使陸淮寧就親自進宮求見皇帝。
御書房中,待陸淮寧稟明西山崗上發生的一切後,皇帝久久無法平靜下來。幾夜未能安眠,皇帝的眼窩深深地凹了下去,憔悴不堪。
錦衣衛傳來的每一個訊息都只是令皇帝越來越煩躁、忐忑、焦慮……
皇帝眉宇緊鎖,忍不住脫口問道:“他們就這麼回驛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