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了好嗎?”
碧英這才哭聲稍斂,直起身來擦了擦眼淚,哽咽地道:“小樓,你受苦了。我……我……我恨不能代替你吃這苦。”
“別胡說了。”寧覺非沉聲道。“這地方不是你該來的。”
碧英卻低頭道:“小樓,你真的不恨我?你所受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如果不是你……你說你身手好,要幫我去武王府中帶小桃出來,就不會被他們抓住。小桃為了保住我,卻攀咬了你,你還……順水推舟,替我硬扛了。我……看他們那麼對你,我……真是恨不得死了才好。”
至此寧覺非才算明白過來,想了想,輕聲說道:“小樓這麼做,自是心甘情願的。你得好好活著,才算對得起小樓。”
碧英聽了,忽然上了床,將他緊緊抱住:“小樓,你對我的心,我都知道。你雖然沒說,但卻一直都在照顧我,保護我。這次,我跟小桃的事,你雖然極力反對,可是知道她與我兩情相悅,又已經懷了我的孩子,你便舍了性命不要,想要成全我們,結果害得你落到這般田地。你這樣對我,我……我……我什麼都沒有,就只有這身子,今天便給了你吧。”
寧覺非一聽,心下大駭,趕緊將他推開,正色道:“師兄,小樓從沒想過這些,你千萬不可自誤。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你以後都不要再來。聽我的話,小樓已經死了,你們趕緊離開這裡,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頭。明白嗎?”
碧英的眼淚又落了下來。他將臉埋進寧覺非懷裡,一聲聲地喚著“小樓”,已是泣不成聲。
第一部 南楚篇 第六章
“師兄,記住了,你走進來的時候是個大爺,走出去的時候也要像個大爺。”寧覺非說著,十分堅決地將碧英推出了門。“小樓已經死了,回去轉告師傅,你們都要離開這裡,永遠不要再回來。”
碧英抱著他哭了一夜,這時卻仍然不肯走。“小樓,你走吧,我留下來。”他拉著寧覺非的手,乞求道。“你穿上我這身衣服,略略化一個妝,就可以出去了。他們一定不會留意你的。”
寧覺非現在根本沒有力氣,走不了多遠,況且,他也不能犧牲別人來冒此把握不大的風險。他若要逃,便要一擊成功,絕不會再讓人抓住。
聽著碧英的話,他微微一笑:“師兄,你想小樓會讓你留下來嗎?別傻了,快走吧。”說著,已是將他推到了門外。
碧英還想撲進門來,寧覺非卻堅定地道:“師兄,不要漏了餡,趕緊走吧。”隨後關上了自己的房門。
這時已是清晨,樓裡卻很安靜。沒有人起身,也沒有人點燈,廳裡一片陰暗。碧英伏到門上,戀戀不捨地流著淚。寧覺非卻站在門裡,一個字也不說。
半晌,碧英才低低地道:“小樓,我走了。是我對不起你……”
寧覺非看著外面朦朧的身影緩緩走開,這才算鬆了口氣。
他坐到床上,閉目凝神,將意識的觸角伸漸漸地伸展,通行到四腳百骸,漸漸到了物我兩忘的境界,心裡一片空明澄澈。
當江從鸞得知寧覺非並未逃走時,微微有些驚訝,忍不住到他房間裡來看他。
寧覺非正在窗前。他總是儘可能地站得更久一點,以鍛鍊腿部力量。
江從鸞坐在桌旁,看著倚在窗邊的這個少年,低聲問道:“小樓,為什麼留下來?”
寧覺非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他沒有力量助我逃走,何必不自量力,害人害己?”
江從鸞一聽,微微笑了起來,眉梢眼角都是春意。他站起身來,過去抱住了他,將下頜靠在他的肩頭,俏皮地笑道:“小樓,你就是這樣讓人喜歡啊。你從不給人好臉色,可是讓人既恨得牙癢癢的,又愛到骨子裡去。”
寧覺非聞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香氣,卻沒有將他推開,卻也無話可說。
江從鸞放開他,心裡又湧起了那種愛憐。他伸手撫了撫寧覺非的臉,輕聲道:“今晚的客人已經提前預定下了。他是藥行的商會會長錢琛,年紀大了些,不過沒什麼怪癖,挺好服侍的。”
寧覺非微微皺了下眉,不想聽這些。他再怎麼剛毅堅強,聽到這樣的話也仍然會感到莫大的屈辱,總是會令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爆發出來。他轉頭看向窗外,心裡盤算著,雖然肺活量不夠,但能不能冒險從水路遁走。想著,想著,這才漸漸平靜下來。
那個錢琛的確很好服侍,因為他壓根兒就沒上床。
他年約五十,鬚髮斑白,慈眉善目,顯得溫文爾雅,身上的衣飾看上去並不華麗,很是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