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些的媳婦子商量道:“這樣連著兩日兩夜的熬,老婆子又冷又餓的,又困得緊,不如去弄點好酒好肉來,吃著身上也暖了,吹點牛皮天也就亮了,你們看如何?”她是深受二姨娘信任的人,平時很有幾分體面,所以她這話表面上是商量,實際上是沒人敢駁的。
一個黑胖媳婦道:“正是這個理兒呢。依我說,這庫房有甚可守的?深院大宅的,要偷也是偷金銀,誰會偷你這幾個碗碟和幾塊肉?沒得其他人去歇了,咱們幾人卻在這裡白白的苦熬。”
另一個精瘦媳婦笑道:“大正家的,你說這話當心讓上面聽見了,仔細你那身黑皮子。”
大正家的啐了一口,笑罵:“林二家的,就你皮肉細,可我看你男人也沒多粘你,那眼睛一天到晚就往那些水嫩的小站著身上招呼。我黑是黑,可我男人喜歡。”
林二家的冷笑:“你怎麼知道我男人眼睛淨往小丫頭們身上招呼?你不看他你怎麼知道?難道他看你了?”
另一個又白又胖的婦人名喚菜花的,半躺在牆角的長凳上眯著眼睛笑道:“是呀,是呀,大正家的怎會知道林二的眼睛往哪裡瞟?”
大正家的發起怒來,林二家的寸步不讓。孫婆子拿出威風罵道:“別吵了,有得吃不吃,偏要在這裡吵,是都想被關到柴房裡去麼?”
二人方噤了聲,那菜花站起身來:“不吵了?我去熱菜,誰來幫忙端菜?”又說沒好酒,讓孫婆子開了庫房門去提罈子金華酒出來嚐嚐。
孫婆子隨手將系在汗巾子上的鑰匙取下來遞給林二家的,讓她去拿酒。待酒菜備齊,幾個人趴在桌邊,說著東家長西家短,又講些婦人間的葷話,你一杯,我一杯,喝得爛醉,待到要天亮時方被人推醒。
幾個人扶著頭一看周圍的情形,不由嚇得冷汗涔涔。
只見內管事趙娘子帶著一群人提著棍子橫眉怒目的立在那裡,臉都氣得煞白了。孫婆子直覺有些兒不錄,腆著老臉笑道:“趙娘子,這是怎麼了?”又裝暈看了看天色:“咿呀,天都大光了。這連著熬了兩日的夜,這身子骨熬不住了,竟然就睡著了,還沒到擺席的時候罷?”
一個媳婦子冷笑道:“孫媽媽好笑了,還擺席?今日大夥兒都被你們給連累慘了!”
大正家的見眾人臉色不對,吶吶的道:“這是怎麼說?連累你們了?別無事找事兒啊!”
趙娘子氣得胸脯急速起伏,咬著牙惡狠狠地道:“把她們綁起來送到夫人面前,聽夫人處置!”
林二家的尖叫道:“我們做錯什麼了?不過就是太累了睡了一覺而已。大家 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誰沒點錯處?這麼一點子事兒就要綁了我們去見夫人?不要太過分了。”
趙娘子冷笑:“我和你們過不去?你們看你們做的好事,究竟是誰和誰過不去?”
廚房裡一片狼藉,到處都是跌碎了的杯盤碗盞,做好的熟食也被翻得亂七八糟,東一塊,西一塊,地上,灶臺上,到處都是。
就連平時關得嚴嚴實實的庫房門也是敞著的,裡面收整好放在籮筐裡的各色瓷器基本都遭了殃。徹底碎了的不多,被磕碰傷了不少,那樑上掛著的醃魚乾魚香腸風肝等更是被抓扯得到處都是。
孫婆子一大聲叫起來:“我的天,這是哪個殺千刀的乾的好事?”這可怎麼辦?馬上就要還人家東西的,現下成了這個樣子,拿什麼去還?這些人家可不比普通人家,碗碟有個缺有條縫什麼的,還可以繼續用,那都是非富即貴,看面子比什麼都重要的人家。最主要的是,她怎麼才能脫得了二姨娘的張牙舞爪?二姨娘昨日可是將這裡都交與她的。叫她們賠,就算是賣了她們全家也不夠。
第56章 熱鬧(六)
當下有人去請二、四兩位姨娘,陳氏又在那裡嘆氣:“我說孫媽媽你們幾個也算是老人了,怎麼會犯這種錯誤?先不說你們失職,就說這造成的損失吧,那些食物姑且不算,單那許多的瓷器,賣了你們幾個也不夠賠的,更何況,你們本來也是蔡家的人!罷了,先拖下去每人打三十板子,兩位姨娘也就該到了,然後再問話。”
孫婆子一聽要捱打還有可能要被賣掉,殺豬似的叫起來:“是那個酒菜有問題!奴婢們吃了就人事不省,是有人趁機陷害奴婢們的。不然為何這麼巧?”
陳氏挑了挑眉:“那你倒是說說看,誰給你們吃的酒菜?”
酒菜都是她們幾個自己弄的,地下幾人對視一眼,死貧道不如死道友,都想把這事兒推到某人頭上去。林二家的想起那菜花兒先前指證過自已,而且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