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像小太保,女孩穿了像小太妹。我想像著她們穿上衣服在地上跑來跑去的樣子,感覺無比美麗,笑出了聲兒。梯子對我說:“如果我告訴你,你是兩個爸爸中的一個,你會怎麼反應?”我一邊玩著小孩衣服,一邊說:“不可能。我連你的手都沒敢摸過,怎麼可能。”梯子說:“你不是告訴過我,你上大學的時候,有一次捐獻精子的車來到你們校園,你一高興捐了三毫升精子,換了一箱啤酒?”我的冷汗馬上流下來:“你怎麼知道不是別人的?”梯子一笑,說:“我知道。”
但是現在跳舞,特殊時候,有男生抱著總比沒有強,女生們也不再挑剔。男生舞技實在稀鬆,但是往日明亮的日光燈今天因纏上厚重的彩紙而變得迷離,往日一般般的女孩藉著化妝品的魔力變得妖氣籠罩,男生心中感到什麼在湧動,女生的身體透過輕薄的衣物發出巨大的熱量,我看到男生搭在女生身上的手指時起時落,彷彿搭在一個剛倒滿開水的水壺上。跳舞是個好藉口,可以冠冕堂皇地抱姑娘,可以學習如何長大。女孩伸過來的手是拉你下水還是拖你上岸,男生傻,不想。跳得如何,沒有鏡子,臉皮也厚,不怕。日光燈熄了幾盞,屋 子變得更加昏暗。音樂從桌子上的錄音機裡放出來,輕飄飄的,卻有另外一種重量,彷彿從香爐裡滾下的煙,並不漫天飛揚,只是矮矮地浮在地板上,隨著心跳起厭。小男生、小女生們便蹚著地板上這如煙的音樂移動自己的腳步,一臉肅穆。男生似乎忘了背地裡罵的“兩腮垂肩”、“大扁臉”、“三角眼”,女生似乎也忘了抱著自己的男孩“鼻涕還沒流乾淨”。
我坐在靠窗戶的一個角落裡,看。反正朱裳也坐在一個很黑的角落裡,在我眼前,但又不在別人的懷裡,我心裡就不難受。朱裳沒穿裙子,臉上連淡妝也沒有。但她穿了一件很好看的毛衣,深藍色的毛衣上兩朵黃白的菊花,菊花的形狀很抽象。頭髮仔細洗了,散開來,覆了一肩。我後來在大學做過一段學生幹部,負責安排舞會之類的文體活動,我對場地要求、音響裝置的安裝除錯、舞曲的選擇都很熟練。活動開始,我就坐在一個角落裡,看,體會過去當大茶壺的心情。我總對我的女朋友說,你是舞后,你玩兒你的,我一點都不在意,我替你在這兒看管大衣。我在角落裡看我的女友在舞場裡旋轉,她的頭髮盤起來,她笑臉盈盈,她汗透春衫,我覺得她比和我在一起的任何時候都美麗。
忽然看見張國棟躥了出來,走到朱裳面前,請她跳舞。朱裳楞了楞神,搭著張國棟伸過來的手站起來。張國棟穿了一條黑色的錐子褲,藏藍的高領羊絨衫,外面罩了一件黃|色的西裝,由於西裝的質地非常好,黃|色不顯得張揚。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張國棟不流鼻涕的一面,我驚詫於他的美麗。
“我不大會跳的。”我隱約聽見朱裳對張國棟說。
“你樂感好,聽著音樂、跟著我就好了。”張國棟一笑,朱裳後來告訴我,張國棟有一種不屬於淫蕩的笑容,很容易讓女孩想起陽光。跳了一會兒,步子輕快多了,身上估計也有些熱了。張國棟比開始抱朱裳抱得緊了一些,我看見朱裳微微閉上了眼睛,可能挺舒服。朱裳後來告訴我,張國棟人瘦,但骨架子大,胸厚,肩寬,姑娘搭在張國棟背上的手,可以感到在他身子旋轉時肌肉微微的隆起,而且張國棟的節奏感奇怪地好,步法如行雲流水。我當時看到的是張國棟的手。他的手大而結實,抱在朱裳散開的頭髮上,手背青筋暴露。我知道朱裳的頭髮是新近仔細洗過的,因為比平時蓬鬆,顏色比平時略淺一些。我有一種理論,物質不滅,天地間總有靈氣流轉,鬱積在石頭上,便是玉,鬱積在人身上,便是朱裳這樣的姑娘。玉是要好人戴的,只有戴在好人身上,靈氣才能充分體現。女人是要男人抱的,只有在自己喜歡的男人懷裡,靈氣才有最美麗的形式。
想到這種理論,我忽然覺得不高興。
翠兒進來,香香的,坐到我身邊,說,我們班的晚會沒勁,我來看看你。翠兒穿了一件用布極少的黑色衣服,前面Ru房一半以上是沒有遮蓋的,後面第一腰椎以上是沒有遮蓋的,側面大腿三分之二以下是沒有遮蓋的。後來,翠兒告訴我,這叫夜禮服,我才知道它是生活富裕和文明發展到一定程度才出現的,就是因為沒有在墓葬裡發現夜禮服,多數著名學者否認夏朝文明的存在。從小到大,我對這個世界有很多疑問,主要的三個是:鬧鐘為什麼定點會響?什麼把塔吊本身升到那麼高?夜禮服是怎麼固定在女人身上的?我拆過一個鬧鐘,後來裝不回去了,還是沒搞明白原理。我和好些搞房地產的大佬吃過飯,他們說,他們不是工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