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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一景一物都不會隨便更動,我在這兒住了十多年,不會讓你跌倒的。”他也不介意她的不信任,只再次解釋。

“相信我,把眼睛閉上。”他又溫和的重複。

曉月盯視著他的面容,忽然發現兩人的立場對調了過來。通常都是她對病人循循善誘、好言好語的教人相信她,這回兒卻變成她信任他。直到此刻,她才深刻體認到每當她在對病人說這句話時,那些人將命交到她的手上需要多大的勇氣。

不同的是,她並不是將命交到他手上。閉眼跟著他下樓去,頂多是跌個鼻青臉腫而已,再說還有他當墊背的。

曉月想了一下,這才重新閉上了眼,輕輕回握住他的手。

她的同意讓他格外愉悅,牽著她的手緩步下樓。兩人安全無事的下了樓,在靳雷微愕的注視下走出雲樓。

靳雷是宋青雲的隨身侍從,宋青雲十歲起,靳雷便跟著他了。

靳雷一向只做他該做的事,說他該說的話。在某一方面來說,他是宋青雲的另一雙眼睛。

毋庸置疑的,他們是主僕關係,只是宋青雲這位主子卻必須仰賴他。從讀書到行商,都是靳雷和宋青雲同時學習,然後遇到有誤或不方便的地方,靳雷便從旁幫助他,而宋青雲也信任靳雷,百分之百的信任。

所以當宋青雲聽到靳雷跟在身後時,他什麼也沒說。

小時候他曾經很討厭靳雷,因為他的存在無時無刻提醒自己是個瞎子,是個需要人看顧的廢人。

那段時間裡,他其實已在山上過了兩年,性子卻仍陰晴不定,大部份的時候異常憎恨身旁一切的人事物,每每首當其衝的便是靳雷。當時的他曾做過許多傷人的事,包括對所有人惡言相向、辱罵靳雷、拿東西丟人;他心裡有著數也數不完的憤懣,為何他是瞎子?其它人都很正常,為什麼只有他看不到!?

任性妄為的後果是他被大師兄孟真罰跪,二師兄冷如風則對他冷嘲熱諷,譏笑他的幼稚行為;只有師妹杜念秋好心的來安慰他。

而靳雷,陪他跪了一天。

之後,如此的情形還是一再的發生,直到他在師父的教導下,心態漸漸改變。他知道自己從沒真正恨過靳雷,他只是討厭靳雷的身分——貼身侍從這個身分。

在往後的日子,他妥協了,並找到對待靳雷的一個平衡點——把他當成朋友,最好的朋友。

他也漸漸不再介意自己失明的事實,他學會去接受它,試著去適應這個黑暗的世界。

師父不只教他熱愛生命,也教他從各種不同的觀點去對待人事物。

當然,他能夠這樣振作起來,他那些師兄妹更是功不可沒。

在祁連山上的日子,師父是不管事的,管事的是大師兄孟真。大師兄永遠賞罰分明,溫和但不失威嚴;如果他跌倒了,大師兄不會去扶他,卻也不曾落井下石,他會等著他自己站起來;而二師兄冷如風卻只會看著鼻青臉腫的他,在一旁訕笑,用言語激他自動爬起來;至於師妹杜念秋,她會來扶他起來,卻會念個沒完。

他們清楚的讓他知道他是瞎子,並要他接受這個事實,不是去逃避,而是認清。然後告訴他,接受別人的幫助並不可恥,尤其是靳雷。

他是他的另一雙眼,宋青雲過了很久才懂得這個道理,並且釋懷,真誠的接受靳雷的幫助。於是,他漸漸比師兄妹們還要能心無旁騖,專心的練功、專心的學習;當他功力越高,他的行動便越加方便了。

若不多加註意,他的舉止應對幾乎與一般人無異,在風雲閣內甚至在長安城裡,他都能來去自如。但靳雷並未因此便不再跟前跟後,因為意外要來時可是不會先和人打招呼的,所以他仍是照跟不誤。

第四章

閉上了眼,世界便是一片黑暗,完全的黑暗。

沒有空間、沒有顏色,只有盈滿心胸的惶惶不安。

她忍不住緊握住他的手,下樓的時候只聽得腳下木梯的吱呀聲,每下一階,她都能感覺到那木梯因承載著重量而微微下陷。

好不容易下了樓,一出雲樓便感覺到微風拂面,還有那溫暖的陽光。她閉著眼奇異的抬起頭,首次清楚的感覺到陽光竟能如此溫暖怡人,似乎能暖進心房似的。

宋青雲仍牽著她往前走,曉月小心翼翼的跟著,每當前方有障礙時,他便會開口提醒她。這樣一路走下來,她才發現這平常看似無礙的庭院中,竟有如此多上上下下的石階和涼亭,還有花草樹木的枝椏所造成的障礙。

這種感覺好怪異,她閉著眼卻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