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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上一個啞女。

葉修要娶她。那是他費盡周折好不容易才結納下的天下英傑,不要說還是為了他謀劃,便是真的橫刀奪愛,他要成就大業,又如何會去吝惜一個女人。

她一身豔妝被送進府來,他蹊蹺震怒,厲聲呵斥,他只想到的是自己的禍福安危,何曾顧及她家破人亡,又遭愛人所棄的境地?

她真以為,是他來接她的。可是不是。他不久前還信誓旦旦,一轉眼便袖手旁觀。

情之傷,滅門之慘,殺身之禍,一起加之於她,可她無所依傍,口不能言,她還只能笑。

蕭煜痛楚地,扭頭閉上眼睛。

斜陽褪盡,暮色蒼涼。蕭煜百感交集地想。他的父皇,為了護住他要殺掉墨瞳兒,可葉修只淺淺地威脅了一句雪貴妃,父皇便頹然而放棄。

等到他真的極其兇險,他的父皇大怒痛惜,據說是倒在當場。可是醒來連他的面也沒去見,只准備宣佈他的罪名。

他一直害怕墨瞳兒受人利用對他不利,但葉修篤定,讓他依計而行。

卻不曾想,她真的剛硬聰明。冷定,抗旨,分析,精準果斷令人髮指。

尤其是最後她那不動聲色的反戈一擊,思慮縝密,翻手為雲覆手雨。

就是在那一刻他才後悔。他才第一次,細細看她,認知她。想起她曾經親密無間柔情似水地,偎在他懷裡。

他接近,利用,耳鬢廝磨,卻從來不曾看懂她。他也不屑,去看懂她。

只是懂的那一刻他已無機會。她愛他,已然結束。他愛她,卻剛剛開始。

沈墨瞳對他施了一禮,便欲離去,被蕭煜出聲喚住。

淡月初升,蕭煜披了身白濛濛的月光,望了她半晌,說道,“是我,對不起你。”

這話一出口,後面的話便已順暢。蕭煜道,“墨瞳兒在宮裡受委屈了,這麼些年,怪我有眼無珠,竟沒有看懂你的心,看懂你的性子。是我,負了你。”

蕭煜走近前,苦笑著,揉了揉她的頭,輕聲道,“葉修自會對你好,只是天妒英才,他身體不好,這些年殫精竭慮,也快要熬盡了,墨瞳兒,……”蕭煜頓了一下,突發現自己的心思,竟有那麼點難以啟齒。

“葉修活不過而立,墨瞳兒若失去依仗,……,煜哥哥,願等你回來。”

沈墨瞳抬頭,會心地一笑。她的笑顏柔淺清甜,毫無怨懟,只帶著種時過境遷的從容體諒。

她八歲,母暴亡,而嫡母所出的長姐被賜婚為太子妃,整個將軍府張燈結綵笑語喧譁,而她,被視為瘋傻,被關在卑暗無人的後花園空房裡。

一身華貴,被人眾星捧月般奉承的他,撞見她,一怔之下,和顏悅色地接近她,笑著對她說,“你的眼睛真漂亮,你笑起來,真好看。”

甚至,砸了鎖,牽著她的手,和她坐在樹下,說很多話,手把手指著天,教她認星星。

他每次來尋哥哥,便給她帶些好吃的好玩的,偷偷地塞給她,做賊似的,可那卻是她那段日子裡唯一的隱秘無上的快樂。

她十六歲,哥哥出征,他來送別,佯醉躲出來找她。他把她抱在懷裡,笑問她,然後,第一次吻她。

她含羞帶怯,心已迷醉。

其實她何嘗不知道他有所圖,只是她啞有笑疾,無所圖,他貴為皇子,如何會親近關注。

誰不是有所圖?誰的愛無緣無故?

他在大婚前夕,夜潛進來,只為了給她一隻價可傾城的臥鳳鐲,向她許諾,他會來娶她。

能對她如此,有所圖又如何,無所圖又如何?

直至夢破,她家破人亡險境環生,她真沒力氣,刻骨銘心地去恨誰。

她為了保全他,煞費苦心堅如磐石,不是因為她還執著愛,而是因為她實在清楚明白,只有他安然無事,她才能活。

醒便醒了,破便破了,誰利用丟棄她都沒有關係。只是,她以一跪歸還臥鳳鐲之諾,成全他代為兄職從王府出嫁之恩,從此後,縱她走投無路,身首異處,也絕不再回頭。

得他一句願以後接納的話,因他真誠,她很感謝。

她只能一笑,告訴他,她也並沒有,多怨他。

蕭煜與沈墨瞳分手。清幽月色,兩個人相背而走。

踩著月光,蕭煜淡淡地想。死生契闊,人生貴在相知心。葉修的愛,或許無可替代。

沈墨瞳在夜風裡靜靜地想,出得侯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大周武和十九年五月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