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99部分

如李師爺的話,公堂上沒有一個人夠資格攔住這位按察副使,哪怕是當初不曾官復原職的汪道昆在場,那也絕對攔不住一個上了四品的現任按察副使。

他跟著李師爺從角門出來,奈何腳下一瘸一拐,走到後頭官廨就花了許久。等來到葉縣尊寢室門口,正當走在前頭的李師爺打算推門進去的時候,大門突然被人拉開,緊跟著出來的竟是金寶。見門外一個是先生,一個是養父,金寶眼睛瞪得老大,隨即就伸出食指放在嘴上,輕輕噓了一聲。

“爹,先生,縣尊正在……”

“府衙舒推官已經帶著察院錢觀察上門探病了,哪怕縣尊正在休息,也只能攪擾他了!”

汪孚林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了一個聲音:“沒錯,錢觀察和我確實親自來探病了。”

李師爺沒想到錢觀察和舒推官竟然來得這麼快,而且汪孚林的話竟是給聽了去,更不要說進去示警了,他登時心裡咯噔一下。轉過身時,他就只見舒推官在前,錢觀察在後,已然進了這官廨的二門。他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卻不防汪孚林踏前半步,把他擋在了身後。

“學生見過錢觀察,舒爺。”

舒推官一看到汪孚林,頓時想起了當初在歙縣班房被他和葉鈞耀聯手諷刺,最後竟是被氣昏過去的那段難堪經歷。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可他記得更清楚的是,分明有人對自己保證,汪孚林今天回不了城,他當即脫口而出怒喝道:“汪孚林,你怎在此?”

“舒爺還真是貴人多忘事,那次學生在府尊面前便陳情過了,李師爺學問精深,學生的養子既然有幸能從學於門下,那近水樓臺先得月,學生自然也少不得多多走動請教。”汪孚林寸步不讓地把舒推官給頂了回去,這才笑容可掬地說,“怎麼,舒爺是希望我不在此?”

“哼,我懶得陪你磨牙!快讓路,錢觀察要探病!”

雖說有些意外,但想到今日有錢觀察在,就算段府尊,也不得不讓其三分,更不要說葉鈞耀區區一個縣令,舒推官立刻膽子肥了。他耀武揚威地叫嚷了一聲,見汪孚林不動聲色讓開了路,但前頭還有個李師爺,他頓時皺了皺眉。汪孚林雖說背後是汪道昆,可本身畢竟只是個小秀才,而李師爺明年就要春闈下場,若是輕易結怨,將來難保給自己尋個對頭。於是,他便盡力和緩下臉色。可還不等他說話,錢觀察便已經從他身旁走了過去。

“葉知縣上任半年不到就連病兩場,一則是召見糧長,二則是審理要緊詞訟,全都不能顧及,我身為分巡道,當探知病情,稟報朝廷,否則耽誤了政務,誰也吃罪不起。”

李師爺見錢觀察擺明了車馬,暗想此人之前面對那麼大風浪,自始至終就沒露面,如今一出面就是純粹懷著惡意。實在可惡。可他還沒想好該怎麼再阻攔一下這位。突然只覺得有人拽袖子。發現是金寶衝自己搖頭,而且使勁把自己拖到了一邊,他不禁暗歎這個學生心地純良。可是,等到錢觀察和舒推官一前一後進了屋子,金寶就踮著腳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先生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不會有事?這是安慰……還是事實?

李師爺正有些愣神,就只見汪孚林走到了自己身邊,指了指裡頭。滿臉壞笑地說道:“進去看看熱鬧?”

汪孚林不等李師爺反應過來,便拉上了這位仁兄,直接鑽進了屋子。這時候,偌大的屋子裡一片安靜,就只見錢觀察和一個身材頎長的中年人你眼看我眼,而舒推官在一旁同樣是兩眼直勾勾的,彷彿眼珠子就要瞪出來了。至於葉大縣尊,此時此刻一手支撐著一根柺棍,看上去就和七老八十似的,整個人因為連日禁食少食。有些消瘦,但人的精神卻不錯。這會兒甚至能看到其眉眼間甚至滿是笑意。

看到汪孚林和李師爺跟了進來,葉大縣尊甚至趕緊招呼道:“孚林,李師爺,這是南直隸巡按御史劉爺,此番乃是奉應天巡撫海部院之命來徽州的!”

海部院?

李師爺只覺得腦際靈光一閃,一下子意識到這所謂的海部院是誰了——難不成是之前氣得嘉靖皇帝險些殺人,等龍馭上賓之後才被再次提拔起來,一度鬧得徐階灰頭土臉的海瑞海剛峰?至於這南直隸巡按御史,那更不用說了,定然就是年初曾經來過徽州府,用和稀泥的方式暫時擱置了夏稅絲絹一事的劉世會。此時此刻,劉世會代表應天巡撫海瑞來徽州,在誰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來探望歙縣令葉鈞耀,這意義卻是非比尋常。

汪孚林見其他人有的沉浸在驚愕之中,有的大眼瞪小眼,他便不動聲色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李師爺,然後就拉人上前去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