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文人筆記中多記述其人嚴苛。而他則多半秉承無為而治這四個字,凡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之前夏稅絲絹的案子,仍是一度把他架在了火上烤。要不是汪道昆釜底抽薪,他興許這時候還因為夏稅而焦頭爛額!哪怕只因為這件事,段朝宗對松明山汪氏和竦川汪氏之間的偏向,那自然毫無疑問。他甚至考慮,自己是不是也要向何東序學一學,讓那些自恃不凡的鄉宦也知道一下,什麼叫做朝廷權威!
徽州府學考場之中,自從公佈了考題,故意把兩個監生和隨從全都留在身邊的謝廷傑便在細細觀察眾人表情。他敏銳地注意到,其中好幾個人都面色不太自然。對於這樣的情景,他記在心裡,臉上嘴上卻不露端倪,但在午後離場前往歙縣學宮的時候,他卻召來歙縣令葉鈞耀。
“本憲即刻往歙縣學宮巡視,這邊就全都交給葉知縣了。自本憲身邊的這些隨從以下,任何一個人都不許離場半步,以免發生舞弊等事。隨本憲前往歙縣學宮的轎伕及隨從等人,從府縣衙門差役之中抽調。”
一聽到謝廷傑竟然自己一個人前往歙縣學宮,自己這些人一個不帶,監生熊悍以及一大堆隨從頓時變了臉色。而葉鈞耀既然聽從汪孚林的建議,自告奮勇和段朝宗互換位置以求避嫌,這會兒當然沒有二話,拍胸脯表決心一定會維持好這裡的秩序,滿臉堆笑地把提學大宗師給送走了。
等到謝廷傑一走,站在府學知新堂中,葉大炮意味深長地掃了一眼面色不好的謝廷傑那些隨從,突然乾咳了一聲。
“大宗師防微杜漸之心,本縣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這樣吧,接下來巡場的時候,還請各位緊隨本縣左右,也好讓那些應考生員明白大宗師的公心。”
儘管之前那封託詞何心隱送來的信上,列舉的兩道題目謝廷傑一看就知道並不是自己出的,但這封信卻嚴正指出,如今這兩道題目四處流傳,真假姑且不論,可不少地方都在議論大宗師雷聲大雨點小,親自蒞臨徽州只不過是個態度,題目卻出得寬泛簡單。一想到自己之前確實只出了兩道題,謝廷傑昨天晚上熬夜翻書,絞盡腦汁,今天竟是一口氣丟出了和最初截然不同的整整四道考題。
他不怕人家說自己嚴苛,總比被人說自己身邊有人漏題來得好!
憋著一肚子火氣來到歙縣學宮,謝廷傑立時馬不停蹄地開始逐個考棚檢視。明裡他是看考生的答題狀況,但暗裡,他卻是在看人筆跡,即便他自己知道,就算那假託的信是這些生員之中某一人的策劃,也未必會是親筆,可他總不免抱著些許僥倖心理。然而,他不過是粗粗逛了小半圈,當路過一座考棚時,他掃了一眼那個正在奮筆疾書的少年生員卷子,眼神立刻為之一凝。
竟然真有如此膽大包天之輩!
PS:比較人品優劣這種題目真不是我杜撰,是有記載的。歲考題目有多有少,全看大宗師心情。話說繼續求推薦票……有月票就更好了^_^(未完待續……)
第二零八章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而這個膽大包天之輩,此時此刻卻頭也不抬,自顧自地完成著題目。有道是會者不難,被方先生折騰了這麼久,對於如何破題,如何承題起講,汪孚林已經有極其深刻的認識了,再加上天天經歷大題量轟炸,今天這四道題看似不少,他卻只覺得曙光近在眼前,只要過了這一關,回頭就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所以,練成了提筆就寫的他差點都不打草稿直接謄寫,總算最後還是決定稍稍謹慎些。
畢竟,用毛筆蘸墨寫字,可不比後世用墨水筆,可以用個修正液什麼的,一個字寫錯都有可能影響批卷者的觀感。而且,這年頭的批卷子,是一個看字的年代,這也是方先生柯先生傳授的訣竅之一,好在他這筆字還算比較標準的館閣體,只是秀挺有餘,圓潤不足。當然,撿起來真不容易,一半是這個身體的習慣成自然,另一半是他從前好歹也練過點,即便如此,如今這筆字,看過的人都會覺得,和參加道試時的汪孚林有區別。
可這時候誰還管這個!
汪孚林沒怎麼感覺到時間的變化,他中午囫圇吞棗吃了個餅,餅是熱的,是那些差役拿進來叫賣賺外快的,但到他這裡當然是完全奉送,另外還有清湯一碗。他不敢多吃,湯也只喝了兩口,免得沒法解決內急問題。這會兒,他已經完成並謄抄了整整三道題,只剩下最後一道策問還沒打草稿。平心而論,他覺得這種題目實在很無謂。討論幾位青史留名的大人物的人品?當官看人品嗎?要沒有一點厚黑學。早就被人吞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