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已經睜開,就低聲問道:“金寶,你想誰給你當娘?”
金寶頓時啞巴了,足足好一會兒,他才用比蚊子叫還低的聲音說:“我不知道……”
秋楓在心裡盤算著葉家和許家的優劣,但到了最後,他就摸著下巴嘀咕道:“葉小姐又厲害又聰明,許家九小姐則是和善好說話,還真挺難選的……”
即使到第二天清早,也就是中秋節這一天動身回城時,蘇夫人也始終沒有探問許二老爺的來意。而對於葉明兆這個長子,她只是勉勵留在松明山好好讀書,旋即就啟程。而汪孚林發現,小北這次沒有騎馬,而是被蘇夫人給拉進了四人大轎中。
對於這位不請自來的葉縣尊夫人,汪孚林的評價只有四個字——風風火火——無論言行舉止,蘇夫人都很好地詮釋了這一點。當然,這一位大手筆地發了他一筆工錢,這無疑深得他心,至少,他的待遇和之前教三個學生的李師爺持平,在也不算打白工了。
小小插曲過後,便迎來了八月十五中秋節,松明山村各家各戶的節日喜慶。好在天公作美,夜晚一輪明月當空,皎皎銀輝灑落大地,賞月的人們流連忘返,更有眾多村民議論著明日開鐮割稻進入收穫季,今年難得風調雨順,一畝地能有多少收成。
蘇夫人和許二老爺先後過來送中秋節禮之後,汪孚林的閉關生涯就正式告一段落。城裡各撥人等接踵而至,先是戶房司吏劉會親自跑了一趟松明山,彙報歙縣各糧區對於各里收各里的新政,有支援有反彈,然後提到最近葉縣尊準備召見所有輪值里長,請他屆時一定要回去。緊跟著是馮師爺這個縣學教諭前來探望學生,大大褒揚了汪孚林的苦讀不輟,但拿出手的卻是杜騙新書第二卷,打算請汪小秀才過目後,再送回去給縣尊斧正,免得出紕漏。
至於最後來的,則是程乃軒。春風得意馬蹄疾的程大公子現如今再不用揹著彪悍未婚妻的沉重包袱,生意又做得紅紅火火,那神采飛揚的樣子就別提了。因為自己家現在人口太多,柯方二位盯得又緊,汪孚林只想著從人眼皮子底下離遠一點,少不得涎著臉請了個假,乾脆拉著程乃軒出了家門,直接到了那座橫跨豐樂河,連通西溪南和松明山的橋上說話。
這會兒從橋上往兩邊看,正好可以看到兩岸那金燦燦的稻田,以及田間地頭正加緊時間收割的鄉民們。程乃軒出身城中大戶,對於這樣火熱搶收的場面還是第一次見,竟目不轉睛地看了好一會熱鬧,方才想起了正經事。
“雙木,你倒好,把火燒起來,自己就袖手不管了,你是不知道,這些天竦川汪氏那叫一個焦頭爛額。那位汪老太爺出身貧寒,早年間又跟著繼父改姓程,為了科舉方才改回原姓,迴歸本家,對那些當初對他母親不好的本家親戚,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而他騰達之後,繼父那邊的親戚水漲船高,程家人和汪家人那些齟齬多了,投到他門下充為僕人的也不少,這次五縣鄉宦知道是他在背後搗鬼,一下子就有各式各樣很多狀子送去了衙門。”
說到這裡。程乃軒便樂呵呵地笑道:“你是沒看到。汪幼旻耀武揚威開在咱們林木軒對面的那家店。最近那門庭冷落的樣子。那天他還想到我們店裡頭找茬,結果正好衙門有人找了來,說是有事情找他作證,找他這個汪家三老太爺的長孫,縣學秀才去衙門作證!哎,這麼有趣的場面,你居然沒看到!”
“早就看飽了,所以我才躲回鄉來。”汪孚林聳了聳肩。這才問了一下林木軒的生意,得知狀元果因為之前的宣傳生意爆棚,但凡家裡有讀書人,總會買點兒回去沾沾吉氣,就連街頭那些不再用紅紙,而是尋常紙包的小胡桃,也賣得格外紅火。雖說之前白送出去很多,可打賞的喜錢,外加比平日暴漲幾倍的主顧,這些天來已經累計盈餘二百多兩銀子!
說著這邊的盈餘。程乃軒突然詞鋒一轉道:“可那義店再這麼下去不行啊。你看,你們松明山和西溪南已經割稻了。到時候稻米源源不斷入市,我看本錢要吃緊了。就算之前拉了不少大戶捐資入股,可總共的股本也就是三千多,幸虧前些天鬧的那一場,鄉民贖出去不少。可就算這樣,葉青龍也告訴我,賬面上的錢,大約只有一千五六百兩左右,而且存糧的倉庫告急。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汪孚林卻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而是一指兩岸稻田說:“你看,咱們徽州一府六縣地少人多,糧食無論豐年還是災年,從來都不夠吃。徽州府的糧價,並不完全握在糧商手中。外來的糧食多,糧價就降,外來的糧食少,糧價就漲。說到底,每到收糧的時候,壓低糧價,也是因為各家米行糧店的倉庫,地方是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