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前圍著十餘個壯漢,為首的中年人頭戴纏棕大帽,身穿黑褐色貼裡,墨綠色褡護,也許是覺得大熱天這麼穿著實太熱,此人把兩邊袖子全都卷得高高的,一看到汪孚林,他便立刻獰笑道:“肯出來就好,來人,把這涉嫌走私的犯人給我拿下!”
之前回徽州期間,汪孚林沒少讓手底下的人跟著戚家軍那些老卒過招積累經驗,去宣城時也和沈家兩個教授家丁武藝的師傅練過小半個月,雖說因為兵器問題,戚家軍那鴛鴦陣而不可能盡得精髓,但他身邊這些從浙軍老卒以及杭州打行轉變而來的親衛,那手功夫仍是進益了不止一星半點。此刻汪孚林一個眼神,劉勃和封仲便搶了出去,就只見兩人先徒手拿下了衝在最前頭的兩個人,隨後彼此配合,竟是隻用連鞘的刀劍,就把十幾個人全都打翻在地。
巡檢司平日裡也是欺軟怕硬,很少會跑到佛郎機人聚集的這座望德聖母堂來耀武揚威,今天副巡檢吳有望是聽到大齙牙那添油加醋的話,心熱於對方所說腰藏千金的豪闊,這才鋌而走險,只想狠狠撈一票後,不管對方是否背景硬,自己就立刻混在那艘里斯本號走人,那樣哪怕對方有什麼背景也不用擔心,可沒想到氣勢洶洶找到這裡之後,立刻碰了個頭破血流。眼見手下一個個躺在地上哭爹喊娘,他無比後悔今天來時人帶少了。
早知道就不止帶上自己這些親信,而是拉上幾十個人出來,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
想歸想,吳有望跑得卻非常快。可他丟下其他人轉身拔腿就跑,卻不過才溜出去沒幾步,就只覺得領子被人一把揪住了,隨即胳膊被人一扭一卸,他還想掙扎時,卻發現胳膊已經扭脫了臼,這一驚登時非同小可。
當他被那個臉上除了麻子就是一道長長刀疤的中年大漢一拖一拽,最終給扭送到了之前自己認為的年輕肥羊面前時,他忍不住色厲內荏地叫道:“你別得意地太早,巡檢司整整有百來個弓兵,提調司和備倭司那邊還統轄著四百人,識相的就趕緊放了我,磕頭賠罪!”
汪孚林居高臨下地掃了吳有望一眼,根本不理會他的叫囂:“名字,還有你在巡檢司中擔任何職?”
“老子是巡檢司副巡檢吳有望!”吳有望被汪孚林這倨傲的態度給氣瘋了,只想著大齙牙既然說汪孚林是第一次來濠鏡的初哥,還傻乎乎跟去了碼頭交易,那麼肯定不是那些得罪不起的豪商子弟,因此哪怕胳膊脫臼的地方疼得厲害,但他還是顯出了滾刀肉本色,“告訴你,老子是朝廷命官,真要鬧大了,甭管你背後是誰,老子也不放過你……哎喲!”
吳有望話還沒說完,就只聽啪啪兩聲,那個刀疤麻子臉竟是甩了自己兩個重重的嘴巴子。他一時又怒又恨,可就在這時候,他只聽得刀疤麻子臉怒斥一聲道:“你一個雜職副巡檢,不但衝撞我家大人,還汙衊走私,更在我家大人面前口口聲聲老子,你好大的狗膽!”
大人?什麼大人?
吳有望心頭咯噔一下,卻只見汪孚林從腰間錦囊中拿出了一枚直鈕銅印,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要知道,他這個副巡檢是從九品官,卻因為不是掌印官,沒有銅印,但巡檢劉宗的銅印他總見過很多次,甚至有些垂涎欲滴。然而,就連劉宗的銅印也似乎比眼前這傢伙的大,足可見對方哪怕真的是官,也絕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官。他使勁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嘿然笑道:“什麼不入流的貨色,也配自稱大人,這小破玩意還不趕緊收起來,惹人笑話!”
就在這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嚷嚷聲:“提調司的人來了……是馬提調帶隊!”
吳有望聞言大喜,趁著剛剛按著自己的刀疤麻子臉稍稍分神之際,他竟是一個翻滾逃脫了開去。奈何雙臂脫臼,他連滾帶爬也沒能起身,反而很快就再次被人死死摁在了地上。他只能竭盡全力抬起腦袋,等看清楚頭前一匹馬上果然是提調司的馬提調時,他立刻大聲叫道:“馬提調救我!”
話音剛落,他就只見馬提調利落地從馬背上縱身跳下,竟是快步朝自己走來。他知道整個濠鏡雖說設有提調、備倭、巡檢三司,此外市舶司也有分支機構在此,但真正掌握了司法權以及兵權的,就屬這位軍職是百戶的提調官了,因而發現馬提調身後赫然還跟著幾十個人,他自然膽氣大壯。
畢竟,他這個副巡檢平日裡對馬提調恭敬有加,沒少送錢,再加上這傢伙雁過拔毛的個性,又怎會放過這肥羊?
然而,當馬提調走到他面前時,他發覺摁著自己的那刀疤麻子臉手一鬆讓了開來,正心中狂喜之際,卻沒想到手中提著馬鞭子的馬提調只是皺眉瞅了他一眼,隨即依舊一溜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