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糧米麥稅額,唯獨歙縣在這兩項上有所減少的緣故。當然,汪孚林也指出了此事的蹊蹺,徽州並不產絲絹,緣何加派的會是絲絹,而且總額比浙江布政司所有府縣一整年的絲絹稅還多,這顯然不合理。
可劉垓也好,史元熙也好,需要的是儘快審理完那些休寧婺源的作亂首惡,同時協助徽州府拿出一個解決方案,而不僅僅是起因。因此,兩人在對視一眼之後,史元熙就誠懇地說道:“汪賢弟,劉兄之前就說,你在徽州府大名鼎鼎,既如此,你有沒有什麼一勞永逸的解決辦法?”
“當然……沒有。”見兩人無不大為失望,汪孚林就苦笑道,“如果有,我還會等到今日?恕我說一句實話,這件事既然已經沒法和稀泥了,那麼就只有兩個辦法,要麼朝三暮四,看看下頭百姓能否被糊弄過去;要麼拆東牆補西牆,讓朝廷適當減免一些,至少給徽州一府六縣的百姓一點交待。否則,別看婺源和休寧已經安定了下來,但那是因為婺源有四不縣令吳琯,休寧則是被騙子給弄怕了,否則這反彈根本不可能強壓下去!”
別說是他,就算在張居正的位置,也不可能做到真正的賦役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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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八章 入嗣這件事
何為朝三暮四,就是不動原本獨派歙縣的夏稅絲絹,然後把歙縣的均平銀拿出一部分均派到其餘五縣頭上,這樣歙縣的負擔就輕了,而五縣不用負擔額外的絲絹稅。但實際上,這完全是用均平銀來陰補絲絹稅,所以對於五縣百姓來說,這就叫做朝三暮四。
而何為拆東牆補西牆,那就是說,把歙縣原本茶稅船稅之類亂七八糟的小稅種挪過來,然後在歙縣的夏稅絲絹中減掉一部分,用那些小稅種收來的錢抵充這減掉的一部分。但歸根結底,終究是給歙縣減掉了一部分賦稅。
而劉垓以及史元熙留在汪家商量了一晚上,還想出了另外一個拆東牆補西牆的方案,那就是從徽州府的裡甲軍需銀中拿出一部分來衝抵夏稅絲絹。現如今反正有了方案,哪怕只是矮子裡拔高子,別說盡善盡美,根本就是無奈的折衷之計,可不論怎麼說,他們總算是有了能夠向上頭交待的東西。所以,哪怕發現德勝門一關沒辦法回府城,兩人在汪家借住了一晚上,心情卻是比之前好多了。
畢竟,誰也不希望真的在徽州府拖上一個月,回去之後看到本府堆積如山的事務等待處置!哪怕有人署理,但身為進士的他們很難信得過那些出身雜途的佐貳官。
當然,既然這兩位來了,汪孚林少不得提了一嘴,建議兩人可以去探望一下歙縣縣衙中那位正在養病的薛縣尊,趁機瞭解一下情況。可劉垓和史元熙自打臨時借調到徽州府之後,一府六縣的官員都基本上見過了,唯有徽州首縣歙縣令薛超沒見過,聽說薛超竟是在這節骨眼上病著,連縣令的職責都是喻縣丞署理。他們心中早就給人打上了一個躲事沒擔當的標記。次日清早離開汪家時,雖說知縣官廨後門就在眼前,可兩人合計了一下,還是沒去。
反正他們是徽州知府姚輝祖上書請調來的,和薛超品級相同,又不相統屬。即便人家是內閣三輔張四維和刑部尚書王崇古的同鄉,可他們也犯不著去巴結這位。畢竟,之前他們的隨從打探到的可是薛超最初在夏稅絲絹紛爭上極其熱心,縣衙被人一圍就立馬打算讓別人當替罪羊,現在居然還病著,這種不地道的父母官,誰樂意與其打交道?不但如此,正愁不知道該拿誰頂缸的他們不約而同想到,要在回頭上奏時好好提上一筆。
把這兩位推官送走。汪孚林囑咐為人機警的劉勃去跟一跟,等到得知史元熙和劉垓徑直透過德勝門進了府城,壓根就沒有去縣衙看薛超,他就知道,有了徽州知府姚輝祖以及史元熙劉垓這雙重保障,薛超這個縣令應該不長久了。
“只希望歙縣下次不要攤上這種要撈錢刷政績,卻不肯擔責任的傢伙。”
汪孚林喃喃自語,可走進廳堂時。他就只見汪道蘊已經坐在正中央的太師椅上等自己,他只能無可奈何地上前解釋道:“爹。之前那兩趟出門我也是沒辦法,斗山街許家和黃家塢程家那兩位,怎麼說也是我的長輩,說的又是銀莊票號那點事,總不成讓人家到家裡見我吧?”
汪道蘊沒理會汪孚林的解釋,而是直截了當地說道:“我和你舅舅訪了秋楓族裡的族長。他帶著我們走訪了幾戶人家,最後打算把秋楓過繼給他族中一位守寡已久,品行很不錯的叔祖母當嗣孫,她兒子未婚就死了,想要個孫子承嗣香火。卻只要讀書上進就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