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肚明,可這明明是偷偷摸摸的事。又怎麼會突然過了明路,他就不大明白了。然而。對於布政司那兩位布政使竟然用六百里加急來吿刁狀,哪怕有按察司主持公道,他實在是心頭忿然,可還不等他為汪孚林說兩句公道話,就被張居正擺手止住了。
“是非對錯我自有計較,只是隨口一提,你不用說了。譚子理不在兵部,你偏勞一些。”
見張居正終於下了逐客令,縱使汪道昆一肚子疑問外加火氣,卻也不敢賴在內閣直房不走。更何況,張居正已經說出譚綸不在,兵部事務要偏勞自己的話來了,他又怎能在如今這節骨眼上違逆這位首輔?告退離開之後,他被人引了出去,眼角餘光卻發現似乎有人在偷偷窺視自己,頓時在肚子裡冷笑了一聲。除了已經差不多撕破臉的張四維之外,還有誰這麼無聊?
一回到兵部,汪道昆就差遣了人去戶部給葉鈞耀送信。
汪孚林的老丈人葉鈞耀的運氣非常不錯,就在今年年中,汪孚林上任廣東沒多久之後,戶部福建司郎中就丁憂出缺了。原本未必會在本司之中挑選一個人補缺,但架不住葉鈞耀上任之後非常對上司脾胃,又因為家裡有一個幕僚佐助,做事井井有條,再加上知道其女婿是汪孚林,和汪道昆又過往甚密,所以原來那位郎中離任前,動用自己的關係推薦了葉鈞耀一把,使得其只用兩年就擢升到了戶部一司之主的位子。
畢竟,丁憂之後起復再回到原有位子,那幾乎是不可能事件,還不如做個順手人情。
得到傳話後,散衙之後,葉鈞耀就直接來到了汪府。聽說汪道昆還沒回來,和汪道貫汪道會兄弟已經混熟了的他笑呵呵地和兩人打過招呼,隨即少不得笑談了一陣子汪孚林的事情。等到汪道昆一回來,他還打算寒暄兩句,誰料汪道昆直截了當地問道:“孚林可有信給你?”
沒有啊?
葉鈞耀有些摸不著頭腦,可搖頭過後,他就意識到有什麼變故。果然,黑著臉的汪道昆立刻把今天見張居正的事情說了,這下子,書房中幾個人面面相覷,葉鈞耀見王家三兄弟都看著自己,他不禁有些鬱悶:“小北跟著去廣州,這是之前我們幾個就已經知道的,可好端端的怎麼會鬧得人盡皆知?孚林理應不是這麼輕狂的性子!”
說到這裡,他突然心中一跳,不等汪道昆接茬,他就輕呼一聲道:“不會是他們夫妻倆意外……”
儘管他沒把話說完,但汪道昆自己也是考中進士之後就一直在外任上,而且中間還有好幾年是抗倭,好不容易才有了一個兒子,此時一下子就醒悟了過來。意識到這對夫妻婚後都快四年了卻一直沒動靜,如今卻偏偏在廣州這種地處天南的地方結成正果,他只覺哭笑不得。可想想為此遭人黑手,他一張臉頓時又黑了。這時候,他只聽得背後傳來了汪道貫嘀嘀咕咕的聲音。
“布政司那兩位簡直和瘋狗似的,一口咬住孚林就沒完了?張四維那麼聰明一個人,如今又入了閣,不至於眼皮這麼淺。非得和孚林過不去吧?”
“恐怕就是因為知道已經結了仇。這才非得把孚林壓下去不可。”說這話的是汪道會。他輕輕咳嗽了一聲,算是給汪道貫那不著調的話做個彌補,“張四維不會不知道莫欺少年窮的道理。因為明年的會試下場的大臣之子太多,他又可能去當主考官,他的兩個兒子據說都不考,如此一來,再參加會試就要四年後了。如果這四年他不給孚林使點絆子,四年後他的兒子出仕時。天知道孚林已經是什麼官職?他和首輔年齡相近,致仕的時間估計差不離,他的兒子之前還在孚林手中吃過那樣的大虧,如今再加上起步晚了,為了兒子的前途,他怎能不壓一壓孚林?更何況,這是晉黨和歙黨的爭鬥。”
說到歙黨,汪道昆的表情便有幾分微妙。相比朝堂上如今那強大的晉黨而言,歙黨的實力實在是不怎麼樣,而且這一政治圈子成形。滿打滿算也就是這幾年的事,他固然佔了個牽頭的便宜。但主要還是背後程、許、汪三家的巨大商業背景,真正牽線搭橋的人其實是汪孚林。
就在一個月前,官聲不好,屢屢被人彈劾的王國光終於堅決辭職請求告老,讓出了戶部尚書的寶座,殷正茂得以從南京戶部尚書遞補了這個空缺。然而,雖說是張居正的同年,但殷正茂上任之後就在私底下對他提過很多次,說是張居正對王國光頗多懷念。而許國固然在翰林院聲名赫赫,可前頭有申時行馬自強這樣的前輩,很難立刻凸顯出來。至於他自己,是張居正的同年,卻並非張居正最信賴的心腹。
哪怕歙黨現在有三個人在朝中,可相對張四維和王崇古的組合,實在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