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心隱?
汪孚林眉頭擰成了一個結,卻壓根沒有半分放鬆的意思。不得不說,王守仁的徒子徒孫們全都太有個性,何心隱、王畿,這些一個個都是滿天下亂轉的性子,而且都繼承了王守仁文武雙全的習慣,總有那麼一手劍術或者防身術,結交的人也是三教九流無所不包。尤其是何心隱,更讓呂光午這個弟子去遍訪天下豪傑,其中那些卷冊的內容到現在還深深印在他的腦子裡。
不是他膽小,實在是這種東西不出事不要緊,一出事就是天大的把柄,還是東西燒掉,記在心裡最安全。
“何先生為何請你來見我?”
“何先生請我將此物交給汪侍御。”
見對方雙手托出了一個黑色的包裹,汪孚林瞳孔猛地一收縮,沉吟片刻,他卻伸手攔住了一旁要下馬的劉勃,而是自己下了馬背,隨即緩步上前。兩邊的距離不過五六步,如果來的真是刺客,那麼根本就不用這一套,直接暴起行刺方才是最方便也最效率的。
可想歸這麼想,他已經從錦囊中收回了右手,但手指之間死死扣著那小小的飛刀,後背心在這清涼的夜色中竟已經微微出了汗。尤其是當伸左手去接那包袱時,感到那沉甸甸的重量,他不得已連右手也伸出去了,心中自然更緊張不過。
劉勃在後頭看得再也忍不住了,須知兩手接住包袱,這還哪裡能夠騰的出手來防衛?可當他下馬匆匆趕過去時,那邊廂黑衣人卻已經飛速退後了幾步,甚至還躬了躬身。
“汪侍御果然坦蕩好膽色,只不過,下次還請小心一些,若遇到居心叵測之人,你剛剛這舉動早就死了十回了。在下任務已經完成,就此拜別!”
眼見人飛也似地消失在夜色中,長長舒了一口氣的汪孚林暗想,要不是你掣出何心隱這種外人不大知道和我有關聯的名字,我哪敢這樣和你接觸?瞅了一眼手中的黑布包袱,他想了一想,就示意劉勃背在身上繫好。等到迴轉上了坐騎,一路上打足了精神提高警惕,有驚無險地回到了家,他二話不說就解下劉勃身上這包袱,直接拎回了書房。
然而,開啟包袱之後,他就只見裡頭赫然是一摞手寫的文稿。見此情景,他第一反應是何心隱打算去做什麼翻天覆地的事,所以把遺留的文稿都交託給了自己,可細細一想又覺得不現實,畢竟,有暫時回鄉休息一陣子的呂光午在,何心隱幹嘛要交託給自己?可是,等他略翻了翻其中一本,看到那行文口氣之後,他就立刻推翻了之前的猜測。且不提字跡,其中那種充滿了怨尤之意的行文口氣,斷然不是何心隱的。
一時間,他竟也顧不得坐下,就站在那裡細細翻閱了起來。等到一目十行看到底,他終於驚駭到了十分。
竟然好像是前首輔高拱記述當初隆萬之交司禮監和內閣權力更迭的文稿!
PS:第一更(未完待續。)
第八零二章 君子坦蕩蕩
儘管給呂調陽道賀的人險些把整條衚衕都給撐破了,到最後,惱將上來的次輔大人直接關了家門,就住在了內閣不回來,又吩咐關了張居正那間直房,不許人進出,又把內閣議事廳中自己的椅子給重新挪回了原來的位子,但是,自從劉吉劉棉花之後,這**十年來,畢竟再未有過首輔奪情的舊例。哪怕是正德年間的首輔楊廷和,也是硬生生在家守了二十七個月全喪。因此,被張居正壓制多年的朝臣們,彷彿都看到了頭頂大山被搬走的希望。
哪怕呂調陽和張四維立刻上書,援引楊溥金幼孜李賢的舊例,請與張居正奪情,也依舊沒有制止某種勢頭。
因此,既然在家裡堵不到呂調陽,在張居正上書請求丁憂守制三日之後,也就是事實上的首輔去位已三日,按照慣例,內閣僚屬以及翰林院的學士以及修撰、編修、庶吉士們,便有好些身穿禮服前來向次輔呂調陽道賀。儘管這是翰林院和內閣天生親近的特權,但呂調陽還是隻覺得焦頭爛額。
畢竟,他之前才透過鼓動張四維的那些門生上書和自己的門生打擂臺,把自己摘乾淨,誰知道張居正竟然會在這種時候突遭丁憂!
他和張居正共事的時間更勝張四維,從拾遺補缺到婉轉勸諫,什麼事都肯做,什麼事都不爭,所以他最清楚張大學士府那大門緊閉之下潛藏的訊息。
儘管只是守制短短兩年零三個月,朝中卻可能日月換新天,張居正會冒那個風險嗎?他放得下那些竭力推行的政令,放得下手中握著的大權嗎?
心中萬分不願意在這種時候被人推到首輔的位子上,呂調陽更知道請求給張居正奪情,民間風評會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