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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部分

的市井流氓有了深刻的認識。幸好他今天只是適可而止,沒有硬壓地頭蛇鍾南風,只是敲打了這傢伙一下,否則一會兒興許就得面對幾十號打手。而霍正和另一個老卒楊韜全都是金華府義烏農民出身,城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距離他們很遙遠,跟著戚繼光更是有嚴厲的軍法管著,此時此刻聽到這些,同樣只覺得匪夷所思。

因此,在趙管事的再三請求下,眾人沒有繼續在附近停留,而是往北新關的方向繼續前行。此時夜色已經很深了,如果是在徽州城裡,不但正在夜禁,還會有民壯巡行,犯夜的人十有**會去坐班房。可此時此刻,這附近卻是川流不息,人聲鼎沸,讓汪孚林幾有重回現代夜市的感覺。而隨著北新關漸近,他就發現大晚上店鋪大開賣糧食的很多,可相比其餘各處的熱鬧,這邊卻是門可羅雀,根本無人問津。他想了想便跳下馬,只帶著於文上前。

一家店鋪前頭擺著的都是碾好的白米,後頭店裡頭還能看到幾大袋敞開,同樣是白米。汪孚林伸手拈了一把米看成色,隨即信口問道:“這米怎麼賣?”

大概是看到難得有客人登門,原本在這夜裡枯守店面的羅康猛地驚醒過來,見是一個少年公子帶著一個小廝,他卻又有些失望。哪家城裡的糧商會派這樣年紀小的人來談生意?而且看著像是讀書人,說不定只是消遣自己。於是,他有氣無力地點了點下巴。無精打采地說:“碾好的白米五十五錢一斗。”

“若是買一石呢?”

一石就是百餘斤。三口之家夠吃將近兩個月了。聽到這樣的問話。羅康有些狐疑地掃了汪孚林一眼,卻還是開口答道:“若是買一石,便宜些,五百錢。”

這個價格簡直低到驚人,汪孚林清清楚楚記得,自己之前那一批糧食運到杭州的時候,價格可是在一石米一兩五錢銀子,就算銅錢兌銀子的比率一直在上下浮動。也至少相差三倍。於是,他摩挲著沒鬍子的下巴,就這麼沉吟了起來。見他如此光景,羅康懶得再敷衍,又坐了回去打算再打個盹。可就在這時候,只聽得不遠處傳來了陣陣喧譁。

“就是這邊,就是這家店!”

無論是正在思量的汪孚林,還是正打算打個盹的羅康,又或者是於文,沒下馬的霍正楊韜。趙管事還有那隨從,全都朝聲音來處看去。見是幾十個人氣勢洶洶。或抄著棍棒,或提著朴刀,直奔不遠處一家店去了。頃刻之間,路上那些行人慌忙四散,就連霍正楊韜等,也被趙管事催著牽馬躲避。就只見這幾十個人直接把那家店給圍了,為首的幾個人衝進去便是一通亂砸,裡頭又是哀嚎又是求饒,可乒乒乓乓的聲音愣是沒停止過。

汪孚林看到之前敷衍自己的羅康面色鐵青,牙齒直打顫,便低聲問道:“敢問掌櫃的,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還不是訛詐!”羅康從牙縫裡迸出了幾個字,長長吐出一口氣後,終於緩過神來,“這次這麼多糧商運米過來賣,沒想到杭州米價卻跌到谷底,眼看就要蝕了老本,不得已我們才租下這些店面,希望至少能零散賣掉些糧食,可沒想到這些天殺的打行隔三差五來勒索訛詐一回。要是不給,就是這麼一大幫人跑來大鬧一次。人家說你賣的米里頭摻沙子,你就是告官也沒人理。”

之前只是見了鍾南風一個,趙管事雖然加以解說,但汪孚林到底沒什麼實感,此時此刻親眼目睹了這一幕,又看到有人被從店裡拖出來拳打腳踢,他方才生出了深深的心悸。眼見得那些或拿棒子,或背米的打手七手八腳從店裡搬出來不少米糧,肩扛手提之後,就這麼一鬨而散,他對於這看似富庶繁華的杭州城,頓時生出了另一種截然不同的觀感。可冷不丁的,那羅康又冒出來一句話。

“杭州城外湖墅這邊總還算是好的,不至於鬧出人命來,要是在蘇州,這種傢伙自己鬧出人命不算,還會請訟棍賴到別人頭上……”

汪孚林想到趙管事說的那場蘇州大案,心中信了八分。可就在這時候,他只聽一聲響厲的呼哨,不多時又是一陣大呼小叫。詫異的他再次轉頭望去,卻發現這一次是剛剛打砸之後洗劫了那家店的打手們,被另外一群人給逼了回來。儘管兩邊人數相當,可先來的人有搶到的東西負重拖累,而後來的人卻個個輕裝,氣勢正盛。正當兩邊對峙的時候,他猛然聽到了一個叫嚷聲。

“鍾南風,這是我們的地頭,你敢越界?”

“你們的地頭?啊呸!”汪孚林之前才剛剛會過的鐘南風,此時此刻又神氣活現地出現了,只是他換了一身短打,褲腰上彆著一把朴刀,頭上白巾包頭,收拾得利落。他一手叉腰,兇巴巴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