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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3部分

大刀闊斧地割麥子種新苗,若是出現紕漏,定然又會有一批反對者跳出來大肆攻擊。他經歷過嘉靖朝黨爭最烈的那段時期,親眼看到過嚴嵩對付夏言,徐階對付嚴嵩而後又排擠掉高拱,自己更是親手將曾經視為盟友,也一度千方百計幫忙起復回朝的高拱復又打落塵埃,因此,對於那些衝在黨爭第一線的科道,他從來都懷著深深的警惕。

只不過,對於陳瓚這個年紀雖大,卻很有能力的左都御史同年,他卻頗為信任,再加上他也篤定各道掌道御史絕不敢再陽奉陰違,肯定會盡心竭力幫帶教導那些試御史,所以他心裡還有幾分把握。唯一不大放心的,就是此次一口氣大換血的廣東道了。別說掌道御史汪孚林自己都僅有一年的御史經驗,而且那一年不到的時間還都是在廣東巡按,就憑廣東道那眾多事務,如今卻是一個準新人帶五個新人,就夠讓人懸心了。

可如果不拿掉廣東道的其他人,他怎麼可能讓汪孚林這樣一個年輕資淺的坐上掌道御史的位子?這小子一心想退,他便偏不讓其退!

雖說激賞汪孚林的謀略和膽色,可都察院畢竟是個幹實事的地方,張居正便囑託了馮保,讓人將都察院中汪孚林初任掌道御史的情形都匯總稟報上來。此時此刻,當他在內閣直房中。聽馮保派來那隨堂將東廠探子的夾片送上來,低聲陳述汪孚林的種種措置,他不禁若有所思地沉吟了起來。

“汪侍御新任廣東道掌道御史。就一連五天都宿在都察院沒回家,從第三天開始更是開始親自培訓五位試御史,不談糾劾,只從理刑、考成、刷卷、磨勘這四樣職司開始,而且還親自訂了簡單易懂的刷卷和磨勘條例,又把大明律的書,以及他曾經做過的筆記分給了那五位試御史。讓他們去好生研讀。如此年輕,而又做事做到這般認真的份上,實在是少見。首輔大人真是眼光獨到。”

那隨堂深知馮保和張居正始終步調一致,在用人上從不違逆張居正,而之前汪孚林上呈的《平寇志》,張宏好像還緊急徵調了人抄錄之後。送給了萬曆皇帝。就連一貫挑剔的李太后,也默許了小皇帝看這種民間演義。這司禮監第一號第二號人物都態度明顯,再加上首輔張居正的顯然偏向,他樂得說幾句好話。當然,另外一大重要的原因是,他也確實沒說謊,汪孚林足夠兢兢業業。

張居正聽完之後,卻沒有對那隨堂說什麼。只是順便讓其把今日票擬的幾份重要奏疏先帶回司禮監給馮保,等人走了之後。他才滿意地舒了一口氣。別說考成法乃是他的萬曆新政中最核心的條例之一,就是其他三樁,那也是監察御史最重要的職責。可偏偏這年頭很多科道言官都把彈劾朝中大員當成了邀名升官的終南捷徑,本職工作反而只是敷衍塞責,汪孚林這新官上任三把火,卻是燒得大合他心意。

放下這樁惦記的事情,當他又翻開了一本奏疏時,卻是眉頭大皺。儘管從開國開始,太祖皇帝朱元璋便最為厭惡公文冗長,沒有重點,他自從登上內閣首輔之位後,更是極力糾正那些堆砌辭藻無病呻吟的文人習氣,這其中,他就對同年兼親信兵部侍郎汪道昆的文風很是反感——好在汪道昆總算改了,名士習氣也收斂了許多——可天底下不知重點的官員還是太多了,看看這貴州按察使的公文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恨恨地將這猶如裹腳布一般的公文丟在案頭,張居正剛揉了揉太陽穴,就只聽外間有中書舍人通傳道:“首輔大人,張閣老求見。”

內閣三位閣老當中,張居正和張四維全都姓張,而張居正為首輔,旁人自不會單單稱之為張閣老,而張四維不喜旁人稱之為三輔,因此在這種私底下的場合,乖覺的中書舍人對呂調陽和張四維的稱呼,便是不分先後的呂閣老和張閣老。此時,張居正也沒細想,當即吩咐道:“請他進來。”

自從幾天前文華殿上和王崇古唇槍舌劍了一場之後,張四維便再也沒有踏進過舅舅的私宅,但和張居正的單獨見面,這也是第一次。他和高拱私交甚篤,只不過和張居正也一直都維持著良好的關係,這才能在高拱下臺之後,又起復回朝,更是被張居正引進了內閣。所以,他踏進這間直房和張居正單獨密談的次數,遠遠多於呂調陽,可卻沒有哪次如這一次一般心情沉重,甚至可以說緊張。

因為他難以確定遊七的死活,更不知道遊七是否曾經供出點什麼。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王崇古那時候就未雨綢繆,出面全都在前頭,幾乎沒牽扯到他。

所以,在拱手行禮入座之後,張四維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沉聲說道:“元輔,恕我直言,王鑑川不適合再呆在兵部尚書這個位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