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後怎麼抗辯,此刻不知不覺就雙膝一軟,竟然直接跪了下來。
“薊鎮自從三千浙軍北上之後,確實屢有各種流言蜚語,既然不敢衝著那些軍紀整肅,戰力突出的浙軍發邪火,那就衝著充軍的犯人撒氣,這是由來已久的陋習。你身為遊擊將軍,不思量如何安撫,卻為了一己之私挑動矛盾,鬧出此次傷人二三十的鬧劇,你可知罪?”
“大帥,卑職冤枉……”
不等石河隆一句話說完。他就只見眼前寒光一閃,下一刻就只覺得頭上一輕,等反應過來時,他就發現帽子繫帶已經被割斷了,此時此刻帽子已經滾落在地。他知道眼下並非戰時,就算是戚繼光在朝中有張居正為靠山,也斷然不敢處置遊擊將軍這樣的高官,可那種生死一線間的戰慄感仍是瞬間充斥全身。他幾乎下意識地叫道:“戚繼光,你有什麼證據。我是朝廷任命的遊擊將軍,正三品的都指揮僉事,你怎敢如此羞辱我!”
“我說的,便是證據。”戚繼光居高臨下看著石河隆,見其一下子噎得啞巴了,隨即雙目圓瞪滿是恨意,他便回頭看了一眼堂上那面上表情各異的一群將兵,冷冷淡淡地說。“更何況,我身後有很多人證。這種煽動軍中械鬥,險些致使譁變的醜事,想來也不會有什麼物證。但只要把你那些親兵拎出來一一嚴加審問,你覺得我會什麼都問不出來?”
沒想到戚繼光竟然如此簡單粗暴,這下子,石河隆頓時幾乎癱倒在地。足足好一會兒。他方才一躍彈起。就在戚繼光身後幾步遠處的汪孚林還以為這傢伙想要行刺,可對比一下自己和戚繼光的武力值差別,他就很乾脆地站在原地不動。不但是他,比他更靠後的沈懋學也只是遲疑片刻,不曾上前。然而。石河隆彈起身之後,既不是意圖挾持主帥行刺,也不是反身逃跑,而是猶如市井之徒那般,徑直去抱戚繼光的大腿!
“大帥,卑職只是一時糊塗,一時糊塗,還請大帥看在卑職曾經跟您打過韃子,再給卑職一個機會!您給卑職五百人,不,三百……就算只帶一百親兵也行,卑職直接殺進朵顏部,把那些董家的老少全都拿到您面前!大帥,卑職上有老下有小,求您……”
汪孚林有些聽不下去了,他忍不住掏了掏耳朵,突然有些想念葉青龍。這上有老下有小的說辭,怎麼那麼像當初那個丟了當鋪飯碗後,當街耍無賴的小夥計呢?三品武官啊,就算這年頭的武臣被文官欺負得很慘,可這石河隆眼淚鼻涕一大把,苦苦哀求戚繼光給一條生路的架勢,和此人發狠似的願意帶人直搗黃龍這種贖罪方式,怎麼看怎麼不搭調!從他這個方向,能夠看到戚繼光嘴角流露出的一絲笑意,頓時有一種不大確定的感覺。
戚繼光到底會怎麼處置這傢伙?
“你很聰明,還記得當初我讓人將功折罪的舊事。只不過,那時候他是不合在接戰期間醉酒誤事,最後斬首幾十級,將功折罪,仍是功勞抹殺,捱了二十軍棍,可與你此次做下的事情相比,卻是小巫見大巫……來人!”
不等石河隆遽然色變,將抱大腿改成別的,戚繼光腳上突然用勁,一腳猛地把人踹開,整個人輕輕鬆鬆從對方死死的抱大腿動作中擺脫了出來,將距離拉大到了五步。眼見兩個訓練有素的親兵一下子將石河隆制住,他方才開口吩咐道:“拉下去,捆打一百,枷號示眾!”
這可是正三品的武將,薊鎮遊擊將軍!如今不是戰時,戚繼光竟是如此厲害!
眼見石河隆嘴裡被塞了一大團東西,根本沒辦法繼續抗辯又或者求饒,就這麼被硬拖了下去,沈懋學登時倒吸一口涼氣,而汪孚林想想自己在汪道昆那看過的戚繼光的《紀效新書》,其中臨陣連坐軍法篇裡,別說捆打,什麼斬首割耳比比皆是,反而覺得石河隆運氣真不錯。
“若是戰時,我早將他斬首祭旗!”戚繼光重新回到堂上正位,這才對沈端吩咐道,“既是喜峰口的人,枷號期滿後,你先行看押。”
“是是是,卑職一定嚴加看管。”
“我會即日從三屯營調人,署理原屬石河隆的遊擊將軍之職,同時告薊遼總督,以及監軍及巡按御史,聯名上書免石河隆官職。至於軍中那所謂的南北紛爭……”
他掃了一眼堂上站著的那些軍頭兵痞,見這些往日招搖過市的傢伙眼下一個個噤若寒蟬,他便加重了語氣說道:“調防薊鎮的沂州兵也好,浙軍也好,之前在重修薊鎮邊牆時,他們也都曾經輪流出力,若論吃苦耐勞,你們誰敢說比得上他們?”
此話一出,別說那些軍頭兵痞本就被戚繼光如此凌厲地處置遊擊將軍石河隆給震住了,就算沒有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