蘊邊說邊走,留下廖雲茫然地看著他的背影。
廖雲在福建時,與秦珏和常一凡的書信從未中斷,秦珏倒是很少回信,十封信回一封,廖雲不以為忤,好在常一凡是個勤快的,每封信必回。
於是廖雲對於京城裡的事也有所瞭解,可能是感同身受,他聽說高蘊是外室子時,還多了幾分同情,可是後來常一凡說高蘊給皇帝引見了一個叫王承秋的道士時,廖雲便只有鄙夷了。
他也是外室所出,只是不同的是,他被廖家認祖歸宗,如今又成了廖家這一代裡前途最好的,而他也一直都在奉養生母。
他也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但是他始終認為,無論你做什麼,都要有個底限,他自認不是正人君子,但是給皇帝送道士採補的事,他永遠也不會去做。
他回憶著高蘊對他的態度,一刻不留,抬腿去了隔著半條街的刑部。
第八六七章 重一案
秦珏正和霍星在說一個案子,這案子是先前湖南的一名知事,因為瑣事殺死妻弟,他的妻弟有舉人的功名。這件案子遞到刑部時,十萬軍在湖南起事,湖南各地一片混亂,很多關在大牢裡的犯人死的死,逃的逃,那名知事也下落不明。
這樁案子便在刑部壓了下來,可是兩個月前,那名知事的岳家有個住在京城的親戚,到刑部鳴冤,說他在京城見到了那名知事。
一個芝麻綠豆的小官,不論刑部還是吏部,沒有一個人知道他長得什麼模樣,怎麼抓人?
這個案子便從刑部轉到了順天府,讓順天府的人去應付這位舉人的親戚。
可是沒想到,前不久錦衣衛忽然派人過來,說那名知事被他們抓到了,如今關在詔獄,讓這個親戚前去認人,與此同時,這樁案子又從順天府轉回了刑部。
霍星為人嚴謹,一絲不苟,他頓時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錦衣衛雖然每隔幾天就要抓幾個人,可是他們從來也不會多管閒事。這不過是個親戚爭鬥引發的殺人案子,因為殺人的和被殺的均是有功名或有官身的,這才被刑部重新拿出來,並且轉到順天府的,這只是一樁尋常的刑名案子,怎麼就引起錦衣衛的注意了呢?
霍星不敢怠慢,親自陪著那位親戚到詔獄裡認人。
上至官員,下至百姓,無不認為錦衣衛的詔獄堪比十八層地獄,但這也只是傳說,大多人都沒有見過。
這位親戚只是個瘦弱的秀才,之乎者也的耍耍嘴皮子還行,他從刑部出來的時候,還在振振有詞,可是一踏進詔獄便嚇得兩腿打顫。
外面陽光普照,詔獄內卻是陰森灰暗,不時有犯人的慘叫傳來,空氣中瀰漫著血腥氣。那位親戚哪裡見過這個陣式,如果不是霍星看上去不是好相與的,他已經掉頭跑了。
這時,兩位凶神惡煞的錦衣衛走過來,帶著他們去了一間囚室。
只見一名犯人被鐵鏈子吊在橫樑上,全身上下已被打得沒有一處好地方,臉上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本來面目。
一名錦衣衛指著那位親戚,喝道:“你看看這是劉長東嗎?”
親戚長這麼大,也沒見過被打成這樣的人,他甚至懷疑這已經是個死人了。
他嚇得藏到霍星背後,哆哆嗦嗦地說道:“我不知道。”
錦衣衛把他一把揪出來,拽到那個血人面前,喝道:“仔細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親戚嚇得差點尿了,鼓足勇氣去看那個人,他的目光剛剛落到那人臉上,那人忽然衝著他張開大嘴,這一次,親戚看得清清楚楚,那人的舌頭竟被齊根剜去。
他驚呼一聲,被錦衣衛喝斥道:“鬼叫什麼,如果認不清楚,就在這裡多待幾天,好好認認。”
親戚三魂去了七魄,這個鬼地方,他片刻也不敢留下,他連忙點頭:“是他,這就是劉長東,沒錯。”
霍星從詔獄回來,便去見秦珏,告訴秦珏,那名親戚已經在詔獄裡畫押,證實那人就是劉長東。
秦珏聽他把事情說了一遍,在心裡破口大罵:鄒尚你個雜碎,從哪裡弄來一個人,塞到我這裡。
可是他罵歸罵,卻不能告訴霍星,只能讓霍星再去詔獄,讓劉長東也畫押,這個案子便結了,劉長東秋後問斬。
想到秋後問斬,秦珏冷笑,鄒尚怕是希望他能給判個斬立決吧。
正在這時,廖雲來了。廖雲之前已聽常一凡說過,霍星調到刑部的事,他進來的時候,霍星正好出去,兩人早在年少時便是舊識,彼此見到都是微微一怔,隨即點點頭,算是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