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了。沒有滿臉的痘痘,肌膚似玉。田華羨慕地說:“天生麗質是天生在了一個好地方。”然而,這裡的人卻天生看不起其他城市來的人。總以為是外地人紛湧到了北京,佔了這裡的資源,搶了他們的市場。殊不知,最累最苦的活兒都是外地人在做。沒有房子,沒有戶口。遍翻京城各大報的招聘廣告,下面無一例外印著一行小字:限北京五城區戶口。據說,這是北京市勞動局為了保障本地人採取的強制條款。雖然,實際招聘並不一定以這條為限。卻分明道出了一種岐視。
那時候,大四都開始實習了,沒什麼課了,同學早就四處聯絡單位打著工待業。有個師兄介紹去一家報紙實習。宣告沒有基本工資,做一件活兒拿一次錢。多少也不知道。
去之前師兄專門交待,把卷髮梳成辮子。師兄說:“我們報社的女孩兒,短髮不用說了,長髮一律直髮。”言下之意,這麼卷的頭髮一進去,會給人一種不正經或輕浮的印象。那時才恍惚有點明白為什麼弈不要我披著頭髮。
我骨子裡看不起這種對外表的偏見,有些叛逆,有些不服氣,在學校總是把頭髮散開,戴著誇張的銀飾。然而,每一個到了北京的外地人,沒過多長時間,都會跟本地人學著打扮。穿牛仔褲,體閒裝。以這種最樸實常見的服裝來響應北京的大氣。
在學校裡從背影看我經常分不出前面走的是男是女。這種壓抑本性的文化讓我對北京愛不起來。
我永遠忘不了年少氣盛的我第一次去打工的經歷。所有的自信滿滿到了用人單位成了不夠謙虛。奕回來後,我同他爭這個問題。他尋思良久說:“到了一個城市就要適應這個城市的規則,否則,你會成為異類。”而成為眾人眼中的異類,對生存絕對沒有任何好處。我不屑地說:“北京是座虛偽的城市。”
其實弈的所有要求都是在教我如何面對這座城市,如何融入這座城市。用一層殼包裹真實的自已,用假面去應付別人。而我當時,不肯斂去鋒芒。不是不懂禮貌,不是不會低聲下氣,我只是不想。
現在,我回來了。沒有驚奇,沒有膽怯,沒有張揚。我平靜地打量著這座城市。我口袋裡有一千多塊現金,卡上有幾萬元存款。足夠應付我在這裡生活直到找著工作。
我找了家小旅館住下。下午就去找房子。約好中介第二天看房。我在街上買了個煎餅當晚飯。一塊五一個,最實在不過。去超市買了簡單的洗漱用品,能用就行。
躺在旅館裡靜靜地思考。我的突然離開嶺南可能已經炸開了鍋。不知道公司里人的反應,寧爸爸寧媽媽他們會傷心吧,寧清他們應該急得上火了吧。他應該知道我要去找展雲弈了。知道我來了北京,卻肯定找不到我。我連手機卡都扔了。而北京如娟子說的,太大。這樣的小旅館我最多住兩天,找到房子就搬走。要把京城的旅館和中介梳理一遍,時間也夠我冷靜下來做好準備了。
房子一居室,兩千一月,通兩氣,帶傢俱家電。在三環內能找到這樣的房很不錯了。主要是馬上就能入住。去超市拎著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我在北京有了個新窩。
沒有去找大學同學,也沒有急著找弈。我還在為自已爭取,希望回去時,我已經找到了一份工作,這樣,多一點空間。不然,就只有呆在他身邊,悶悶地數著指頭過日子。
去應聘的公司人事部的人拿著我的簡歷奇怪的問我:“你學廣告的,怎麼來聘辦公室文員?”我微笑著回答:“因為公司只有文員招聘,我才到北京,需要這份工作,專業是廣告,也算和公司業務沾邊。”
我沒有寫上在嶺南工作的情況,另外杜撰份了經歷。我得到了這份廣告公司文員的工作。不是我喜歡的設計與製作,試用期三個月,月薪只有不到三千元。但是慢慢會好的。我沒有說謊,我極需這份工作。重新熟悉北京,重新走進這座城市。
北京的公交車是我的夢魘。每天六點出門,坐兩站路轉地鐵再轉公交才來得及八點左右到公司打卡。下班進地鐵的時候還有陽光燦爛,出地鐵就是星星滿天,然後再夜色裡再坐公交車。回到家已近八點,搖搖晃晃進門往床上一到。每天四個小時時間花在車上。有那個人說喜歡生活在這裡,他肯定不知道好日子是咋過的。每每這時,我就想念嶺南。上班十分鐘,下班十分鐘,慢慢地走路,一間間逛著沿街的小店,看著想買的就下手,不象這裡,除了週末一次性大采購,我只想呆在屋裡睡覺。
然而,卻也充實。公司事情不復雜,應付起來很輕鬆。最主要的是這樣的工作,這樣的生活不勞心吧。
夏天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