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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著綠色帆布書包,一會兒追逐打鬧,一會兒在電線杆子上胡亂寫著什麼,一會兒又蹲在馬路牙子上看老人們下棋。費兵不在,徐天不知道想和誰說點什麼。吳晴在,她不會聽。她總是正確的。

兩個人再一次找李書記時,吳晴買了煙和糖。他們決定答應李書記的要求,寫一份所謂的揭發材料。徐天知道這是給郝書記新增罪狀。但吳晴的態度讓他很無奈。尊嚴、責任、知遇之恩,讓位於這一紙結婚證明。徐天帶著視死如歸的神態,寫得滿頭大汗。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了,也不知道這一切是為了什麼。是什麼攫取著他脅迫著他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

然而舉報材料寫了,證明卻沒有開。李書記慢悠悠地把徐天寫的舉報材料收好。他很無奈地告訴徐天組織上已經決定取消徐天的考試成績和三年的考試資格,“是招生辦的決定,組織上認為你這個考生品質有問題”。

徐天一下懵了,他被隴口知青公認的卑鄙小人耍弄了,而且沒有辦法去反抗!

“認了吧小夥子,得一教訓壓一壓你那誰也不服的勁頭,對以後的人生有好處。”

“哈!”徐天開始是憤怒地笑了,他總是習慣這樣笑來顯示他的滿不在乎,可是他怎麼可能真的滿不在乎,“王八蛋。”徐天狠狠地咬著牙咒罵著,可是,有什麼用呢?

他從樓裡出來,看到吳晴翹首以待的樣子,心裡痛成一團。

吳晴忐忑地問:“怎麼樣?”

“沒事了。”徐天茫然地回答。

“真的?”吳晴看著他呆滯的表情。其實她怎麼會忍心他去做違心的事情,可是難道結婚證明不開了?婚也不結了?她只能這樣做。她去拉徐天的胳膊,弱弱地,表達自己的歉疚。

徐天無力地摟摟吳晴:“吃麵去,縣東馬家的特別香。”

徐天就像是特別解恨似的,揮舞筷子吃得滿頭大汗:“同志還有蒜沒有!”

夥計一肚子不滿又沒法說:“沒了!”一碗麵八分錢,徐天光蒜就吃了不下五分錢的。徐天吃完了自己的,又吃了吳晴的,他把加了辣椒的湯喝個精光,又從別的桌子摸來大蒜,吃了好幾頭。老闆看得眼急了,但看他那神色,又不敢招惹。

徐天結賬,一角六分,他把找回的四分錢小心地裝回口袋,眼睛盯著油漬麻花的桌面,認真地對吳晴說:“要不咱別結婚了。”

徐天一個“別結婚了”,說得輕鬆,吳晴的心卻一下提起來了。徐天就是這樣,殘酷地撕扯她的心。她等待他繼續,等待他去繼續撕扯她那剛剛想要安定的心。

徐天索性一錘子砸到了底,說出了李書記告訴他的實情,然後小心地問:“上回廣滬說你,是不是真的有了?”

十五 要不咱別結婚了(3)

吳晴不想談這個:“還有什麼辦法沒有?還有挽回的餘地嗎?”

“隨便,我不在乎。”徐天又嚼了一口蒜,辣得胃痛。

吳晴站起來徑直走出了馬家麵館,她心情鬱結難平,躲到路邊的楊樹下乾嘔不止。她恨透了徐天那無所謂的口氣,誰有資格什麼都不在乎呢?一個什麼都不在乎的人怎麼承擔責任?

徐天跟出來時,吳晴不理他。兩個人看著路邊的一個老農在給羊擠奶,旁邊幾個人一人手裡拿一個瓶子,等待著。那些人的表情是那麼寧靜,他們盯著那羊的肥嘟嘟的乳房,彷彿在等待通往幸福的大門開啟。陽光灑在那羊的臉上,它無比享受似的,靜靜沐浴著這殘忍而溫情的冬天。

“把你剛才說的話收回去。”吳晴的每一個字都帶著決絕的命令,也帶著乞求般的嘆息。她是強硬的,又是柔弱的。她不知道該怎麼來表達自己的寬容和苛刻。女人都是矛盾的,她的每一句話既像是母親的強制措施又像是孩子的軟語嬌嗔。

“不是我不想結婚,取消成績我還是農村戶口,三年不高考……”徐天有些自責,有些頹喪。也許吳晴甚至全世界都拋棄他,他會更痛快更舒服一些。

“不是這句。”吳晴的目光從羊的身上轉移到不遠處散淡來往的人群。吳晴在乎的不是這個。她希望徐天能夠懂得她的內心。她在乎的不是高考,不是戶口,不是錢,她只希望他面對現實的時候,能夠認真一些,勇敢一些。可是,徐天怎麼會懂?對於徐天這樣第一次談戀愛的人來說,無論他多麼聰明,另一半的小心思他們都無法看懂。

傍晚時分街上的行人有些行色匆匆,農民模樣的人挑著擔子急匆匆要回家,擔子裡的柿子紅彤彤的,“五分錢八個。”那人放慢了腳步,衝著吳晴兜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