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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已經下起了小雪,張嬤嬤要兩個婆子打著傘,一路跟著睡蓮採菱去了松鶴堂。
看見睡蓮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雪地裡,張嬤嬤若有所思長嘆一口氣,回到暖閣。
柳氏正指使丫鬟將那套“子非魚”茶具洗淨收好,張嬤嬤等她們諸事完畢了,丫鬟出了房門,才在柳氏耳邊說:“今日國子監散了學,顏寧霄一出國子監大門,就被泰寧侯太夫人派的人半路截住了,去了饕餮樓,估計是在密談吧。”
“你今日也是,怎麼當著睡蓮說那番話?越來越糊塗了。”柳氏不忘記秋後算賬,到底數落了張嬤嬤一回,末了,才點點頭說:“知道了,看來泰寧侯太夫人沉不住氣了,還是主動找了顏寧霄——莫非皇長子肅親王那裡有什麼變故了?”
“我也不知,宮裡頭還沒有訊息傳出。如今都在關注康嬪娘娘的肚子,那幾個皇子的明爭暗鬥倒是少了些。”張嬤嬤回道。
柳氏冷冷道:“皇上春秋鼎盛著呢,康嬪娘娘如此得聖寵,若果真誕下皇子,就多了一份威脅。一鍋粥就那麼多,多一個人分,當然就不願意了。”
“唉,皇上一直不立太子,卻封了三個親王,每個人都離那個位置那麼近,任憑誰都想搏一把。”張嬤嬤突然把話題一轉,問:“夫人,那顏寧霄您還考慮著?泰寧侯水太深了,睡蓮若嫁過去,這輩子那裡有安生日子過。”
“我又何嘗不是這麼想的,我也希望她能嫁個家事簡單,人品相貌才華都配得上的男子。可是——。”柳氏沉默了一會,道:
“睡蓮是顏府唯一嫡子嫡出的小姐,顏府肯定會將她嫁給利益最大的人家,老太太和五爺自會做主,我一個九房嬸孃如何能把手伸到那裡去?只是如今老太太不喜歡出門交際,很多事情都向我打聽,如果我提出幾個門第高、有前程的人選,老太太是樂意的。”
“再說了,那個豪門不復雜?那個勳貴之家沒有那些腌臢事?若都是好的,就一定會輪到九丫頭?”柳氏無奈道:“所以我提前預備著,免得到時措不及手。”
“哦。”張嬤嬤還是不甘心,問:“就沒有其他人選了麼?總盯著這麼一個霄哥兒,萬一被人橫插一手,咱們的努力就白費了。”
柳氏用銅簪子撥著手爐裡的銀霜炭,淡淡道:“我不是經常說一句話麼?永遠都不要讓自己的路只有一條。”
張嬤嬤眉心一挑,道:“你是說人選不止一個?哎呀,你就別賣關子,到底現在像顏寧霄那樣的有幾個?”
柳氏伸出一個巴掌。
“五——五個了?!”張嬤嬤又驚又喜。
柳氏笑笑,又伸出一個巴掌,說:“十個了,我總得做些什麼,不要讓睡蓮白白叫我一聲嬸孃。”
49來者不善舅母發難,細述往事看誰難堪
睡蓮繞過小葉紫檀架子大理石大插屏;往左邊抄手遊廊走去;因遊廊上有頂棚,遮雨也遮月光;兩個老婆子收了傘,靜默在一旁。
睡蓮示意採菱打賞;還側身對這兩個婆子說:“二位辛苦了;天冷風大的,早點回去暖暖吧。”
兩個婆子接了打賞,樂不可支道:“謝九小姐賞,來的時候張嬤嬤已經吩咐過了;說您去拜見舅家完畢,要奴婢們再送您回聽濤閣。奴婢回去還要覆命的;可不敢偷懶。”
“既如此,你們去松鶴堂門房裡等著罷,別在外頭站著了。我指不定什麼時候出來。”睡蓮感激張嬤嬤周到,對這兩個婆子就格外客氣。
抄手遊廊上鋪著草墊防滑,所以即使有雪花飄進來也不會影響行走。不過即使如此,採菱還是小心翼翼的扶著睡蓮。
睡蓮看著採菱如臨大敵的樣子,暗想自打回到京城顏府,不僅僅是自己暗地算計籌謀,跟隨她的僕人們誰也不是擔心受怕的過日子?唉,也不知什麼時候能過些安穩日子。
正想著,人已經到了松鶴堂正廳,採菱對門口站立的小丫鬟點點頭,那小丫鬟高高打起門簾,先讓主僕二人進去了,站在一扇蘇繡麻姑獻壽圖屏風後面。
採菱服侍著睡蓮脫去銀狐披風、摘下尖頂昭君帽、拿插梳替她抿了抿有些散亂的鬢髮、最後蹲下給擦了擦睡蓮鹿皮小靴上的浮雪,打量睡蓮從頭到腳均無不妥當之處,方低聲對那個守門的小丫鬟說:“可以通報了。”
睡蓮暗贊:採菱才來幾天,就已經籠絡了好些人了,真是人才哇。
小丫鬟亮聲道:“九小姐來了。”
睡蓮繞過屏風,笑吟吟的走過去,先是向坐在紫檀雕西番蓮慶壽座椅的顏老太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