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初一開始;前來拜年的客人絡繹不絕,睡蓮每天無數次被顏老太太或者楊氏叫過去“見客”;如果是以前也就罷了,橫豎正月不用上課也不用做針線,都是清閒的,可如今她還要幫著理事;手頭的工作被打斷無數次;稍微拖拉了一些,大夫人面上就有些不好看。
對此,睡蓮也表示理解;如今柳氏是全身心投入兒子的婚事準備中;家裡的事都壓在大夫人一人身上,大兒媳婦梅氏和怡蓮睡蓮兩個侄女就成了大夫人的左膀右臂,梅氏新媳婦臉還有些嫩,又是第一次在顏府過年,下人們多有不服的,所以理起事來就沒那麼順當,更何況,梅氏還要照顧大姐兒。
怡蓮是個有本事的,府裡體面的管事媽媽都不敢糊弄她,只是這位畢竟是庶出,做決定時過分小心謹慎,必定問過一圈人,才定下來,所以一天也處理不了多少事情。
唯有睡蓮出身和本事都有,對府裡又熟悉,做起事來爽利果斷,所以她一個人等抵得過梅氏和怡蓮兩個還要多,睡蓮被拉去陪客,家事就得拖著或者幹不完,但事情往往都耽誤不得,所以大夫人就要接過去自己辦,不上火才怪。
大夫人、顏老太太、楊氏都不像是會考慮到睡蓮難處的,所以睡蓮被三面夾擊,甚是為難。
初四晚上,精疲力竭的睡蓮向楊氏和顏老太太請求去法華寺燒香還願,說上次在佛祖前許願祈求祖母和母親楊氏早日病癒,如今顏老太太和楊氏身體日漸好轉,可見佛祖可憐自己一片孝心,顯靈了,所以要早日去寺裡還願,感謝佛祖保佑。
這話說的冠冕堂皇,倘若不答應,就是給自己的身體找不痛快,所以楊氏和顏老太太都同意了。
回到聽濤閣,聽睡蓮吩咐今晚吃素,沐浴更衣,準備次日一早去法華寺燒香,石綠高興的對硃砂道:“就該避開一天歇著了,小姐這幾天差點沒跑斷腿,稍微遲了些,就要被那幾位敲打一下,哼,這府裡又不是離了小姐就轉不了,敢情覺得咱們小姐好性兒,把好好一個千金大小姐當騾子使喚——就是那騾子也要歇歇吧。”
硃砂實誠,想了想,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府裡這些管事媽媽們那個好對付?若不是小姐幫著大夫人鉗制著,恐怕府裡就要亂了套,大過年,沒得惹人笑話。”
石綠不以為然道:“這府裡嫡出的小姐也不止咱們一個,十小姐和十一小姐都是嫡出,憑什麼總是要咱們小姐勞心又勞力的?
一旁正在燻被的添菜有些擔心的說道:“我也覺得石綠姐姐說不無道理,雖然咱們九小姐理家的本事見漲,可是姑娘家的,應該以溫柔嫻淑為重。大夫人淨把那些麻煩事、容易出錯的事、得罪人的事摘出來交給咱們小姐辦,硃砂姐姐可知道,如今那些吃了小姐掛落的管事們,背地偷偷叫咱們小姐‘鎮山太歲’、‘巡海夜叉’呢,若張揚出去了,肯定有損咱們小姐名聲。”
石綠疊聲道:“就是就是,憑什麼那幾位舒舒服服的做端莊賢淑小姐,咱們小姐就要擔下這些個惡名?依我看——這位夫人。”
石綠壓低了聲音,伸出一個巴掌,“其實就是在裝病,我瞧著紅光滿面,身體早就好了,就是故意避開不出面罷了,橫豎大夫人在府裡也住不長,這位不會被分了權去,那些議論咱們小姐的話,估摸著也是這位放出去的。”
“作死!”硃砂揮手將石綠的巴掌拍下去,低聲道:“這話也是渾說的?小心被人傳出去,給小姐找麻煩。”
“那一位即使沒事也會生些事端找小姐麻煩,一年到頭何嘗停過?幸虧咱們小姐心胸開闊,否則被整死也要被噁心死了。”石綠嘟囔道:“京城雖然繁華,吃的用的都是咱們以前在成都沒有見過的,可是咱們夾著尾巴過了四年,那裡有在成都時過的舒心。”
硃砂冷冷道:“你若惦記著成都的清閒日子,我就幫你稟了小姐放你回去。”
“我是要跟著小姐一輩子的。”石綠跳腳,情緒激動說道:“我何嘗是想躲清閒?只是成天提心吊膽防著防那的,看誰都不像是好人;一句話顛來複去想一晚上,就怕中了別人設的圈套;每天都像街頭雜耍藝人似的走在小指頭粗細的繩子上戰戰兢兢過日子。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我心疼自己,也心疼各位姐姐妹妹,更心疼咱們小姐,唉,這日子何時是個頭啊。”
“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採菱姐姐放出去做了曹大奶奶,也是要當家理事、裡裡外外都要應付的,你當她日子就過的清閒?”硃砂拉著石綠在炕上坐下,勸道:
“你若心裡憋得難受,每日跟著我打坐唸經半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