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異色,無憂無傷,唯喜唯悅。而那人的琴聲見天地幽谷,大象無形,著實說不得。他彈了半曲便歇手,弦外之意,實讓人顛倒。和尚也覺得此半曲足矣,色授魂與,一生從來都沒有過這般歡喜。”
他所說的歡喜,卻是禪道上領悟之悅。當年法華大師說他沉迷佛學經典而忘本根,如果不破不立,恐怕是終身無成,是以在圓寂前把他叫到身邊,幹曄問師父還有什麼遺訓,法華大師一掌拍在他的頭頂上道:“孽徒,還不給我滾出去!”幹曄愕然道:“滾到哪裡去?”法華大師微笑:“滾到紅塵裡去,酒色愛慾中尋;待你回來時,才是我徒弟。”他在院中聽了這一曲,感懷於心,頗有所悟。
段蕢道:“胡說,天下怎麼會有如此妙手?!我不信!我不信……”他口中說不信,但面上大有傾慕渴盼之色,呆呆地站在那裡,月光下衣袖都在微微顫抖。他突然回神道:“段某一定要見識一下此子的琴技,哼,如果沒你說的這般好,我一定一劍刺死他,不,要幾十劍才解我心頭之氣。”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緊緊盯著幹曄,好像要在他身上刺出無數個透明的窟窿來。幹曄苦笑道:“但得琴中趣,何勞弦上聲?”
段蕢不理他,瞪著手裡的琴不由得遷怒,一掌打成兩半,拂進河水裡。可憐龍池鳳沼,嶽山雁足,都做池魚殃。幹曄摸摸自己的腦殼,暗地裡嘿然而笑。
秦艽卻看出段蕢臉上有青鬱之氣一閃而過,好像受了什麼嚴重的內傷,這一掌擅動真氣牽動了內息。她從囊裡掏出一個瓷瓶,拔了塞子倒出兩粒藥丸來道:“段老前輩,這紫芝丸很有一些安神養氣的療效,還請笑納。”段蕢接在手中也不客氣,先吞了一顆下去。幹曄聽著耳熟,過了許久,突然大聲道:“紫芝丸!你……你是天外天……”他驚訝太過,一時竟無言以繼。
秦艽奇怪,問道:“什麼是天外天?”段蕢面目扭曲,也露出古怪之極的神色來,他哈地笑了一聲道:“你是天外天的世外傳人,難道都沒聽過……那你真是不知道了?!”他的臉上突現不可置信之色,上上下下看了秦艽幾眼,見她氣韻清華,雙目明透如水,的確不是在作偽。段蕢奇道:“不是我說,秦九絕對教不出你這一身武功出來,你練的不是玄門天一訣嗎?”
秦艽道:“段老前輩說的沒錯,但傳授晚輩武功的人曾經提過,我師門為大澤谷,不過門中長輩一向厭惡武林中的紛爭,以農桑耕織為務,從來不涉足江湖。”
段蕢微笑道:“那便是了,天外天是江湖上朋友對貴師門的敬稱,大澤谷這個名字鮮少有人知道。在幾十年前,大家還以為天外天不過是人捕風捉影,杜撰出來的門派,直到星宿海傾教東來,掀起了無數腥風血雨,最後引得天外天中的人插手世務,才得傳名江湖。”秦艽的武功從小由福伯轉授,在她年幼時經常會遇到一些素不相識的人,每個人好像都對她十分熟稔,或教她一套拳腳,或是一套劍法,甚至有一個潦倒書生抓了她去讀莊周墨子。那時好奇心重,根本不知道害怕,等她長大後本來以為是祖上的江湖上朋友,哪裡想到會和師門有關。
段蕢突然冷笑,“當年星宿海宗主邊左一也是一天縱之才,此人胸懷大志,武功謀略天下人恐怕沒有幾個及得上的。像孫子諸葛這樣的古人,固然能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可是一根小手指也推倒他們去了;但像少林掌門法元禪師這樣的內家高手,你要讓他行軍打仗,或者佈陣安營,怕也是緣木求魚,根本不可。那邊左一志不止在江湖,一入中原,略一試刃,天下皆驚。當年星宿海東來之勢,當真是勢如破竹,一路行來各個小一點的門派不是屈膝遵從,就是傾巢顛覆。”他幽幽一聲長嘆道,“這人驚才絕豔,所作所為雖然可恨,但也不由得人不佩服,三庭四院哪是他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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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段蕢突然說了一句讓秦艽驚異莫名的話來,“說起這件事跟令祖還有極大的干係呢。”
三個人在岸邊找了一個平坦之處坐下,段蕢道:“段某這個人嘛,心胸不是很闊,性子古怪,算不了什麼英雄。不過我一生也不服誰,天下欺世盜名的人多了,心中不快,殺一兩個總是常有的事情。”秦艽聽著微笑,心想:“這人跟福伯倒是有點像,不過福伯他老人家看得開了,喝茶看戲,逍遙自在。”幹曄卻想:“你一弦一劍,殺人無算,何止是一兩個人?如果只是一兩個,江湖中也不知多少人要去磕頭拜菩薩,和尚也能賺點香火錢。”
“令祖卻是段某少有佩服的人,他武功雖然不高,不過輕財仗義,急人所難,是條一頂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