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一個太監也如此欲死欲仙?
不過楊金山能夠在關鍵時刻壯士斷腕,倒也讓老朱大為驚歎。當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個出手狠毒用心良苦的楊金山,跟以前在信陽縣囂張跋扈不可一世至極的楊金山,差別太大了。人都是會變的,更何況是經歷了重大挫折的,自然會跟以前大不一樣,更何況又是個無牽無掛的太監呢?他好不容易又爬到今天這個地步,怎麼會讓一件小小的麻煩就把自己給牽涉進去!都說朋友是用來出賣的,乾兒子是用來幹什麼的?就是用來替自己頂罪,給自己背黑鍋的。
浙江省按察使司效率從來都沒有這麼高,處理政務從來也沒有這麼快過。僅僅過了一天,凌晨還不到寅時,天色將亮未亮之時,布政使司的門前便佈滿了兵士,衙役。外圍一圈火把,釘子般站著駐槍的兵,各個表情肅然;八字牆的兩側則是兩行火把,站著跨刀的兵;最裡面的一圈,則是身背三眼火銃,腰跨改進版繡春刀的京師衛所軍士,和浙江衛的錦衣衛們。透過敞開的大門還能看到,兩行火把照耀下的兵士一直延伸到了二堂,三堂。
沒有一絲聲響,這一夜竟然連一絲風也沒有,旗杆上的旗幟也死死地沉在上面,動也不動,更透出一股攝人的肅殺。
因為馬上就要殺人了。大坪的旗杆前,立著四根斬人的柱子,兩根上面捆著張良之跟常玉敏,另外兩根則還空著。
“誰?!口令!”大坪外圍突然響起了喝問聲,一個隊官帶著幾名軍士迎向了從不遠處走過來的幾盞燈籠。
“織造局衙門的!自己人!”燈籠那邊回答道,待走近了一瞧,原來是楊金山另外幾個乾兒子,他們帶著喝的爛醉如泥的魏德安走了過來。
隊官吐了口唾沫。誰跟你們這些閹人是自己人?直娘賊,要不是這兒還有幾位大人在,老子先把你們這幾個閹人給砍了再說!
“是新安江河道監管魏德安嗎?”隊官強忍住心裡的鄙夷,開口問道。
“是啊是啊!乾爹讓咱們把他給諸位大人送過來……呵呵,這位軍爺,這麼晚了還要如此勞碌,實在是辛苦,辛苦……”一個攙扶著魏德安的太監諂媚地笑著,可無論如何也不能掩飾住他那顫抖的雙腿。這群楊金山的乾兒子們哪裡見過砍人的場面?眼下這種肅殺的氣氛早就讓他們心驚膽戰了,這個時候可不能得罪這些粗鄙軍戶!萬一要是找個驚擾法場的理由把自己給砍了,找誰說理去?
“怎麼回事?!”一個京師衛所的總旗皺著眉頭走了過來。
“回大人,織造局的楊公公把河道監管魏德安給送了過來!您看?”隊官趕緊行了個軍禮,乾脆地應道。
“馬上把他帶進來!這幾個……人!滾犢子!”總旗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命那幾個軍士上前把魏德安提溜了過來,然後他們惡狠狠地站在了楊金山乾兒子們的面前。太監們心裡更加地慌亂,彷彿是扔出一塊燙手的炭火一般,把爛醉如泥的魏德安推到了地上,轉身就急匆匆地往回走去,連一個寫著“織造局”的燈籠掉了都顧不上揀。
當軍士拖起地上的魏德安時,他睜開醉眼朦朧的眼睛,酒氣熏天地道:“老子……老子就是……就是你魏德安魏大爺……你們……你們想怎麼地……”
總旗看著他捏住了鼻子:“趕緊綁到柱子上去!馬上開刀問斬!”
一行走到了柱子前的時候,魏德安看見了柱子上捆著的張良才常玉敏,狂笑著道:“你們……你們怎麼比老子還快?趕著……趕著投胎啊?!投胎好,投胎好啊……投到好人家,老子下輩子就是條……就是條真正的漢子啦!哈哈哈……”
張良才閉目不言,常玉敏卻彷彿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繩子一般:“魏公公!魏公公啊……我們冤哪……您老人家去跟楊公公求求情吧……”
眾人鬆開魏德安,他腳步踉蹌地走到常玉敏的面前,自顧自地道:“求……什麼情?沒出息……腦袋掉了……就是碗大的疤!來!來……把老子……也給捆上!”
常玉敏徹底絕望了,嗚嗚地哭了起來。
魏德安聽到他哭,反而笑了起來,擺了個造型,翹起蘭花指,居然唱起了崑曲:“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唱著唱著,居然還跳起了舞,“恨相見的遲,怨歸去的疾,柳絲長,玉璁難系……”唱到這裡,一個亮相還沒擺出來,腿一軟,自己卻倒了下去。
眾人面面相覷。這個死太監比起倆縣官來,倒顯得有骨氣的多,朱一刀見了這一幕,只覺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寧孃的魅力有這麼大麼?居然可以讓一個貪生怕死的太監變的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