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欒哥兒卻又拉了他耳語:“先前我就叫阿盛往南方兒買了些哥兒來,說是今兒就到,晚上,咱們看看去。”
薛夔連連點頭,欒哥兒又拉了他到門前,揮揮手,叫阿盛拿了塊黑漆漆的板子來。薛夔一看,上頭兒寫了三個字,奈何不認得。
欒哥兒掩口一笑:“取月亭——”
薛夔臉譁一下就紅了,看看左右小聲道:“你還當真——”
“可不當真?”欒哥兒一眯眼,“要好,就刻上去了。後日便可開門做生意,到時候兒,只怕你笑得合不攏嘴!”
薛夔此刻便也笑了,欒哥兒拍拍他肩膀小聲道:“那大官人,事兒我也坐了,你可別忘了我那份兒啊——”
薛夔一聽傻了,半晌明白過來正要罵他,欒哥兒早大笑著進去了。
諸位看官,預知這欒哥兒究竟想的甚麼點子,這後日又有何新鮮事兒,咱們下回“新店湊趣柳衚衕狎客幫嫖取月亭”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小老兒今兒累了,明兒會更累。。。這說書可咋辦啊,看官們?
第三十二回
詞曰:
且滿飲,醉臥翡翠堂。回眸腮邊凝初露,翡冷蘭幽香草長,風流少年郎。
這首詞,說的便是那少年風華正茂,別有幽情。有看官要說了,莫非這男子還有美過女子的不成?看官啊,稍安勿躁。這美之一字,甚是難斷。何者是美,何者為美?那染坊布坊中,有人愛硃紅,便有人愛青紫的;咱們說的薛夔薛大官人便以錢之金燦燦為美,便見花間甲花方瑞便以人之靈巧情態意景為美;便是咱們諸位看官今日來飲茶,亦是有人喝毛尖,有人飲碧螺春的。至於這男女之間,如何好說美或不美。男子那潘安、衛玠美不美?女子裡那效顰東施又美不美?故而諸位看官,美醜一事,端看說的是誰,用何人來比了。古往今來,寫詩作文贊那男子之美的亦不在少數,咱們試看:
魏阮籍詩曰:“昔日繁華子,安陵與龍陽。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輝光。悅懌若九春,罄折似秋霜。流盼發姿媚,言笑吐芬芳,攜手等歡愛,宿昔同衾裳。”
晉張翰《周小史》詩曰:“翩翩周生,婉孌幼童。年十有五,如日在東。香膚柔澤,素質參紅。團輔圓頤,菡萏芙蓉。爾形既淑,爾服亦鮮。輕車隨風,飛霧流煙。轉側綺靡,顧盼便妍。和顏善笑,美口善言。”
諸位看官又以為如何?哈哈,咱們說遠了,且回了吧。先前說到那欒哥兒在柳前兒衚衕買了宅子,粉刷一新。之後又如何?便說過了幾日,這京裡便有個大大的新鮮事兒出來了,甚麼事兒?您且聽小老兒慢慢道來。
卻是那一日,正交巳初刻,街上人來人往,做小生意的,趕路歇腳兒的,官員下了早朝回官邸的,這是熱鬧之時。便見一行車隊浩浩蕩蕩打從城南門進來。前頭兒是兩個嬌俏端正的丫頭兒挑著小香鼎燻著,後頭一色兒的青頂小轎。碧色窗欞掛著翡翠新色的褂,門前垂著青色薄絹,均用兩人抬著。每乘轎子周圍還得兩個護院隨著,若是有人看時,環著手臂瞪起眼來。
前後這七八乘的小轎說話間就小心翼翼往城裡走,立時有人圍著看,紛紛打聽是哪家大官帶著家眷入京了。可細細看著卻又不像,前頭兒不見掃塵迴避的,後頭兒沒有打幡鳴鑼舉牌的。且護院的架勢也不像是差役。有好事兒的想擠過去看看,都叫那護院給嚇回來了。
這功夫有個不知哪兒來的酸秀才,衣裳襤褸捏著本集子搖頭晃腦念著“子曰孟曰”就要打街口過去,這便與第一輛轎子衝撞了。那轎伕晃來晃想讓他,可後頭兒那個轎伕看不到前頭還一個勁兒往前送。這下倒好,登時這轎子便一個大斜轉晃得幾晃。也算轎伕有些本事,好容易轉了定穩停下,可那轎欄卻勾到書生破衣,將他帶著轉個圈兒,噗通一聲摔在了地上。書生灰頭土臉爬起來,指著那轎子便道:“昊昊上蒼,大道堂堂,何故撞我?”
那轎伕驚魂普定,看眼轎子沒事兒才轉過頭來指著他道:“不長眼的臭叫花子,這是甚麼地兒,也容得你亂闖不成?”
那書生叫兩個護院架起來,滿臉忿忿:“天理昭昭,唯仁與德!分明是你們撞了我,卻顛倒是非黑白不成?”
那轎伕上來刷刷兩個嘴巴子:“不長眼的狗腿子,好好的白日裡也來瘋!給他打出去!”
護院一擁而上,圍著便是拳打腳踢。一時間塵土飛揚,罵人聲、呻吟聲不絕於耳。周圍人個個看著,嘴裡議論紛紛,卻又不敢貿然上前攔阻。
那書生先前還罵著,後首兒聲兒多是呼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