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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薛夔手抖得更厲害了,卻也勉強立直了身來唱個諾:“杜杜杜大人請了,不知這氣勢洶洶又是為何?”

那小童啐了一口道:“果真是個沒頭沒腦的呆霸王!”

這薛夔原是怕極,但生平最恨人兩樁事,一是恨人欺他不識字他笑話他,而是恨人騙他銀子。一聽這小童敢說自個兒沒頭沒腦呆霸王,這便怒了幾分:“你是個甚麼東西?也敢沒大沒小在這裡瞎嚷嚷?”就又轉頭看向那杜老爺。但見:

頭戴烏紗,後襯幞頭翅欲飛。身穿雜色紵絲右衽小雜花紋團領衫,綁著銀鈒花的帶,身子補子明晃晃的飛著白鷳。粉底皂靴,儀表堂堂。此刻一雙圓瞪雙目,兩拳緊握。鬍鬚輕顫,劍眉倒豎,嘴唇死咬。便是極力剋制怒氣之態了。

正是雷霆之怒,恰恰一分暗;暴風之前,獨獨一片靜。

薛夔打個抖,卻又覺著這位大人甚是眼熟。忙的在袖裡掐了自個兒一記,暗罵聲糊塗蛋子,這當口兒的是攀親拉友的時候兒麼?因就將那怒氣壓下去陪笑道:“大老爺,只怕是有些誤會了。”便又回身叫上茶。

杜翰林哼了一聲,也不看人只管斜眼望著薛夔道:“你便是老闆?”

薛夔呵呵一笑,親給他端了茶敬來:“不才不才。”

杜翰林再哼一聲:“便是財大氣粗蠻橫無理了呢!下官雖是不才,倒沒聽過律令裡有允許民間執行私刑打死打傷害人性命之事!”

薛夔見他不接茶,自個兒很是尷尬,卻又不敢再給,更不敢縮了手,只好老老實實端著茶杯回話:“大人別聽那些嚼舌頭的亂說。”

“亂說?”杜翰林一背手,“我便是親眼所見你殘害吾兒,這也是亂說?你這是汙衊當朝命官,拿你下衙門,該當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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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小童便又道:“依本朝律令,至少杖責五十,若是厲害的,便是流放的也有先例!”

薛夔一聽這話,手就抖得更厲害了,只管低著頭:“先前也不知那是大人家的公子…卻是那些不懂事的狗奴才,衝撞了兩位公子。”說著便過去,兜頭就給了那幾個護院幾耳光,便又轉身陪笑道,“大人還請息怒。所謂大人不計小人過,念在他們都不曉得,這不知者…沒錯兒,便饒了他們這一遭吧。”

杜翰林一跺腳:“我家兒子這便罷了,若是尋常人家子弟受你這一頓毒打,莫不就是活該打了的?好沒道理!”

薛夔忙道:“那是沒有的事兒。我開啟門做生意,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就又陪笑道,“兩位公子的傷不要緊吧?這藥資我來出——”說著心裡只覺一陣肉疼。

杜翰林身後的小童卻一仰頭:“你出?你道我家老爺出不起這幾個銀子麼?”

薛夔自悔失言,只得跪下了叩頭。

杜翰林只管冷眼看著,定是要將這惡霸送交官府了。

諸位看官可是覺著稀奇?想這杜翰林好歹是個讀書人,怎能不問因由就擺出官架子來嚇唬人?這便是諸位冤枉他了。想他堂堂當朝翰林,自個兒兒子叫人給打了,說出去便是天大的笑話兒。更何況,之前欒哥兒不也在這位杜老爺耳根邊兒吹過風麼?這便是“新仇舊恨”一併來的,杜老爺極聰明之人,又怎會不曉得“公報私仇”這個理兒呢?

可是看官們啊,薛夔薛大官人雖是不讀書不識字兒,可也不是傻子阿盛啊。這些年真刀真槍熬到今日,自有他的門路。因之薛夔心中雖是惶恐,卻還不至怕的魂不附體。這麼一陣子薛夔倒也慢慢兒靜了,細細一想便道:“杜老爺,當真是上了公堂,只怕對誰都沒有好處。”

杜翰林大怒:“這是甚麼混賬話!你竟敢威脅本官?”

薛夔揉揉鼻子:“那倒不敢。”說著竟就自個兒站了起來,“想今日之事,原是你家公子先打上門來。我這地方還不是做生意的時候兒,他就來了,這是甚麼道理?”就又轉轉眼珠子,“他非要進來,還吵吵嚷嚷嚇跑了我的客人,砸了我的擺設毀了我的傢俬,這些,便又該如何?”他他舔著嘴唇看那杜老爺的臉色,越看越覺著這張臉眼熟,“我不說要這兩位公子賠錢吧,只是好生言語請他們離開我的地界兒,這便也有錯了?”

杜翰林只氣得渾身發抖:“天子腳下擅自行兇,便有這等歪理?”說著便要上來揪了薛夔一同去見官。

周圍眾人拉也不是,攔又不敢,只好看著兩人扭在一處。薛夔看他這文弱模樣,心裡終究忌憚他是個官兒,又不敢用力拉拔他,只好繞著圈兒的躲。手上一杯茶盡數潑了,摔在地上裂開來,只心騰得直皺眉。杜翰林一把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