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為了打壓電池事業部的預算規模而強詞奪理。
在企業盈利階段儘量積累更多的資金儲備,以便用於度過可能發生的經營危機,這應該是符合一般人直覺的操作方式。畢竟誰也不能保證企業經營永遠一帆風順,如果平常不注意積累,關鍵時刻豈不是一點風險的承擔能力都沒有嗎?
然而商業之所以是一門科學,就是因為它並不完全符合人類的直覺認識。
沈倩哲伸手從身旁助理手中接過一份檔案,啪的一聲扔到了吳迪的面前:“這是繡城石化六廠pi專案未來三年的預售合同清單,目前國內聚合物鋰電池生產必須的聚醯亞胺薄膜只有他們能夠生產。關於國內鋰電市場增長的預測中,這是最有說服力的資料。”
“從這份檔案中可以看到,石化六廠聚醯亞胺薄膜的產量在未來三年至少增長200%才能滿足其訂單需求。也就是說,未來三年國內鋰電池生產規模至少是我們今天的兩倍——這還沒計算可能有專案會從國外進口聚醯亞胺薄膜,所以說是至少!”
吳迪翻開檔案,目光一目十行的略了一遍,沉吟道:“石化六廠PI專案的生產線還是我們提供的,或許可以和他們談談,限制一下供貨範圍?”
石化六廠這套國內唯一的pi專案生產線,是當年胡文海用水鋰電技術,從摩托羅拉手裡騙過來的。自從他轉頭又利用聚合物鋰電池坑了摩托羅拉一把之後,加上中美蜜月期的結束,如今再想從美國進口已經是不太容易了。
石化方面雖然在國產化上有了不小的突破,但增長產能仍然是不太容易的事情。
吳迪這話剛說完,就聽到上首方向傳來了兩道敲桌聲。
胡文海的手指敲打著桌面,不容辯駁的聲音響了起來:“新科從來不吃獨食,更不會粗暴干涉合作企業的經營業務。”
“是。”
吳迪連忙低頭領命,實際上他上句話剛出口就已經後悔。新科在國內的經營策略,從來都是拉著大家一起發財,很少有憑藉自己市場地位胡作非為的時候。胡文海或許會憑藉影響力逼著同行和合作企業搞技術升級,但那本質上確實是為了這些企業跟上自己的腳步,而不是為了拖慢他們擴張的步伐。
沈倩哲見吳迪吃癟,得勢不饒人的再接再厲道:“鋰電池產能在未來兩三年內迎來一個大爆發,可以說是毋庸置疑。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我們畏懼競爭而吝於投入,那麼別說是儲備資金等待危機來臨了,新科的鋰電池業務能不能堅持到危機階段都是個未知數。”
她最後斬釘截鐵的說道:“產能爆發必然導致成本出現質變級別的下降,哪怕是賠錢,新科鋰電產業也不能缺席!”
會議室裡,這些新科的高層管理人們不由竊竊私語。
聽完了吳迪和沈倩哲這番話,各人心中其實都有所領悟。新科集團發展到今天的這個階段,隨著中國經濟的飛速發展,實際上各事業部和各省分公司普遍面臨著這樣一個問題。
企業雖然盈利能力良好,但就像是一輛只能用於市區代步的微型車開上了高速公路。
如果企業不能極速擴張,那麼它在市場上將沒有什麼競爭力可言。供應商會給大客戶最優惠的價格,但小客戶就只能求著供應商買高價原料。渠道商也更喜歡供貨充足的廠家,市場佔有率低的產品只會出現在櫥窗的角落裡。哪怕是相同的技術和管理、生產水平,大企業的成本必然低於小企業,久而久之小企業逐漸就會被市場主流所淘汰。
但隨著市場生產能力的爆炸增長,供過於求到達一個臨界點,市場肯定會發生嚴重的危機。如果企業沒有足夠的資本儲備,極速擴張導致的高負債同樣也會要了企業的命。
穩健的財務政策是死,然而激進的財務政策同樣是死。擺在新科集團,或者說此時大多數中國企業面前的這個局面,是從資本誕生以來恆古未變的一個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