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市裡也經過研究的。您老不在家享福,怎麼也和這些小年輕瞎胡鬧呢。”
“這怎麼是瞎胡鬧,塑膠七廠是在我宋老頭手裡一磚一瓦攢出來的。有人要崽賣爺田心不疼,我這老頭還有心思享哪門子福!”
宋老說話的時候須目皆張,一股擇人而噬的殺氣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愣是單憑氣勢就將何奔嚇的退後了一步。
何奔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臉上的笑容僵硬的彷彿花崗岩石雕,喃喃道:“宋老這話說的,怎麼就撤到您身上去了。就算廠子賣了,怎麼也不會影響到您的退休金。廠子不在了,但是輕工局不是還在嘛,國家是不會不管您的,也不會不管大家的,對吧?”
“我老頭的退休金,我不在乎!”宋老一揮手,哼道:“這個廠、這些年在你們這些王八犢子手裡禍霍的什麼樣子,你當我不知道?賣也就賣了,我沒話說,誰讓我當年瞎了眼睛把你推上了廠長的位置,是我宋老頭的報應!這塑膠七廠既然要關門,那有些帳也只能算一算了!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現在這個時候就很好!”
“呵呵,宋老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何奔氣的臉上一片鐵青,被人這麼指著鼻子當眾罵的跟個孫子似的,這個經歷他還是第一次體會到。
宋老咄咄逼人的向前走了兩步,冷聲道:“我的意思很簡單,要賣廠,行。不過,咱們先清賬。別看你這些年鬧的歡,現在就讓你拉清單!”
“宋老頭,別給你點臉,你就真覺得自己是個人物了。”
何奔終於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狠狠的盯著他說道:“我尊重你,叫你一聲宋老。你要是給臉不要,也不過就是個退休老頭而已!”
“想查賬?行啊,你有繡城市委的決議嗎?塑膠七廠的出售是市委文書記親自做的批示,你有什麼權力、什麼資格來干涉這件事情?”
“我是塑膠七廠的廠長!”宋老怒目圓瞪。
何奔一撇嘴,哼道:“宋老頭,你是什麼廠長,退休廠長!好好頤養天年去吧,廠裡的事情不要你操心!”
“還有你們!”
何奔大手一揮,指著宋老身後塑膠七廠的工人們,威嚴的說道:“想好了,宋老頭退休工資那是輕工局發的,你們的工資可是我發的!沈梅,你的醫藥費要不要報銷了?白金池,你還想不想住廠裡的房子了?李銘,你都辦了停職留薪的人,瞎湊什麼熱鬧!宋老頭要查賬,你們就跟著他這麼在單位鬧,能有你們的好果子吃?我告訴你們,這次咱們廠出售是關係到繡城招商引資的大事!是改革的試點,試點懂不懂?拆我的臺,那就是拆文市長的臺,是破壞改革大業,你們誰能承擔的起這個責任?”
何奔這番話果然很有效果,這個年代的東北工人,或許敢當著廠長的面拍桌子罵人,但主流思想覺悟也絕對是沒的說。
就說下崗這件事情,歷史上竟然有人是主動要求下崗的。為什麼?因為這是國家的要求,是組織上面臨困難,要工人們“照顧大局”。這時候“國家”的話,公信力和三十年後那可是完全不能比,甚至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很多人真的是懷抱著崇高的理想和覺悟,國家遇到困難了,我不犧牲誰犧牲?帶著這樣英勇無畏的精神,帶頭摔了自己的鐵飯碗,去那兩眼一抹黑的社會上自謀生路。
塑膠七廠的工人們不說個個有這個覺悟,但要說真和國家、政府對著幹,心裡總歸是打鼓的。哪怕從實際利益來說,何奔也沒有讓工人們吃太大的虧,那些準備把編制調到勞務公司的工人,也要擔心這次出頭會不會給未來的領導留下什麼刺頭的壞印象。
塑膠七廠作為繡城第一個出售的國營企業,市裡還是非常重視的。自從繡城升級為副省級特區,原來的市長王以純被調到省城盛京做市長,老********則已經光榮的退了休。新來的文時珍市長乾脆把********都一肩挑了。這可不是暫時的任命,而是省裡討論過之後明確要求文時珍一肩挑至少一個任期,作為繡城特區開啟局面的必要手段。
而文市長到任之後主抓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塑膠七廠的招商引資。市裡專門成立了工作組,組長自然就是文時珍。這個事情,廠裡的人都知道。如今何奔把這面大旗打出來,果然是鎮住了在場的這些工人。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在何奔的算計之內。很快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就在人群中響了起來。
“誰能承擔這個責任?我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