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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來我和尹小星是透過誰介紹認識的,好像猛然間就被人摁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喝酒,聽他講那些人在路上的故事。他的下半截身子癱瘓了,幹什麼事都用雙手。他的手骨節很大,手臂很粗,肌肉發達,很有力量的樣子。進門的時候,他用雙手極快地走路,拒絕任何人的幫助,噌地一下就跳到了椅子上。他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聲說笑,旁若無人。看起來,他天生地適合這樣從一個飯局到下一個飯局,從一群陌生人到下一群陌生人。他的生活是流動的,而我們,這些原地不動的人,就是他身邊的水。

他的破手搖三輪車就停在飯館門口,上了兩把鎖,因為以前被偷過。看著這破車,想想他要搖著這破玩意兒重走絲綢之路,總是覺得不可思議。但尹小星本來也是個不可思議的人: 1991年,他就手搖著輪椅孤身上路,用手撐著身體爬上了華山、泰山、黃山等20多座名山,行程7萬多公里,還翻越了海拔5231米的唐古拉山。我在那個飯局上碰到他的時候,他正準備出發穿行絲綢之路。他似乎認識很多有名的人,飯桌上說起某個有頭有臉的腕兒,他掏出手機就打電話,接通後往往用劈頭蓋臉的笑罵來開始:“那誰啊,你他媽的還忙著呢,有勁沒勁啊?一天到晚光知道工作!”我們因此而對他肅然起敬,酒喝得更多,祝福的話也像暴風雨般猛烈。蘭州有個大學生騎著腳踏車跟著他也要上絲路,走到張掖出了車禍,弄了點傷痕打道回府,倒也培養出些英雄氣概。兩個月後,尹小星走完絲路再到蘭州,照例大聲說笑,說起在風口宿營,在戈壁上翻車,有驚無險。他的三輪車還那麼破爛著,看不出什麼風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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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皮筏子(4)

西北偏北,風景粗糲,總能迎來這樣一些尋夢的怪客。電視臺一哥們兒給尹小星拍了個片子,取名叫《跪拜人生》。他們的女主任非要改名為《我的奮鬥》,我們都竊笑不已,程度之甚,近乎於笑斷了腸子。

移山記

兩山夾一河,是蘭州的地理特徵。這是一個狹長的河谷裡的城市,從東到西,一條主幹大道就可以貫通,城市的感覺來得如此硬氣爽朗。蘭州人也是這樣,直脾氣,做事不拐彎。

大青山在蘭州的東面,差點兒就被削平了。這裡面的故事,說來話長。有惡意的閒人傳播這樣的段子說:日本飛機曾經想要轟炸蘭州,硬是找不著蘭州在哪兒,於是飛到旁邊隨便一個什麼地方,丟了兩顆炸彈回去交差。找不著蘭州的原因,是說汙染太嚴重,從天上就看不著。顯然,以我在蘭州生活多年的經歷,這種說法是太誇張了。就像很多外地人以為蘭州就在沙漠邊緣,百姓們出門就騎駱駝戴面紗,這種想象太不可理喻。蘭州離沙漠,至少要比北京離沙漠遠多了。蘭州的汙染其實也主要是冬天時的煙氣粉塵,河谷裡面沒什麼風,裡面的髒空氣出不去,外面的新鮮空氣進不來。終日裡塵土飛揚的,像是在個煙囪裡面。

有動腦筋的人想出了在蘭州的南北兩山上放置巨大鼓風機的龐大方案,說是就像給城市安了個巨大的空調,空氣將會自由清新地流動。不過這事兒怎麼想怎麼懸,先不說建成之後效果如何,那得多大的鼓風機啊!山上立得住麼?把人給吹傷了怎麼辦?更有人放出了玩笑:給南北兩山都貼上瓷磚,不就刮不起來土了麼?這個狂想成了一個玩笑。

大青山此時躍入了人們的視線:它正好立在蘭州東面的通道口,敦敦實實的一個傢伙,把它給弄平了,風自然會吹進來吧?那所有的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這事兒討論了一陣子,據說也請專家做了論證,忽然就下了決心,要移走大青山,讓蘭州的天藍起來。一家房地產公司接手了這個工程,計劃移走大青山之後要開發那塊地皮。這項巨大的工程用的可不是《愚公移山》裡那種笨辦法,那樣子子孫孫的要挖到什麼時候去?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把黃河水引上來,用水衝那黃土嶺,立竿見影,眼見著大青山一點點地降低了自己的高度。突然有一天,整個大青山工程捲入了一場訴訟,一時竟難以平息。大青山在人們的口水裡還那麼戳著,只是容貌已改。一份被爭論不休的合同,終止了人們移山的夢想。

這就是現實的殘酷,你的理想總會在一個看起來有些滑稽的地方悄悄拐了彎。

早知道黃河的水要幹哪(1)

〖1〗魚缸裡的生猛海鮮

雷子的手總會不由自主地顫抖,就像晚年哆哆嗦嗦的拳王阿里。有知情的人就會說,雷子這是喝酒喝壞了,生生把自己給弄成了個美尼爾氏綜合徵。用我們那兒的方言來形容,雷子是個“濫酒”,一度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