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劫餘突然笑道:“丁公子這是多慮了。勾兄站起來,只不過是想敬丁公子一杯酒而已!”
他眼睛瞪著勾子長,淡淡道:“是麼?”
勾子長眼睛也在瞪著他,臉色陣青陣白,忽然大笑了兩聲,道:“不錯,在下正有此意,想不到公孫先生竟是我的知己。”
他竟真的向丁楓舉起酒杯,道:“請。”
丁楓目光閃動,瞧了瞧公孫劫餘,又瞧了瞧勾子長,終於也舉杯一飲而盡,微笑道:“其實,這件衣服上的血,也未必就是向天飛的,說不定是豬血狗血也未可知,大家又何苦因此而傷了和氣。”
說到這裡,他身子忽然一震,一張臉也跟著扭曲了起來。
楚留香聳然道:“什麼事?”
丁楓全身顫抖,嗄聲道:“酒中有……”
“毒”字還未出口,他的人已仰面倒了下去。
就在這一剎那間,他的臉已由慘白變為鐵青,由鐵青變為烏黑,嘴角已沁出血來,連血都是死黑色的。
只見他目中充滿了怨毒之意,狠狠的瞪著勾子長,厲聲道:“你……你……你好狠!”
勾子長似已嚇呆了,連話都說不出來。
楚留香出手如風,點了丁楓心臟四周六處要穴,沉聲說道:“丁兄先沉住氣,只要毒不攻心,就有救藥。”
丁楓搖了搖頭,悽然一笑,道:“太遲了……太遲了……我雖已知道此事遲早必會發生,想不到還是難免遭了毒手。”
他語聲已含糊不清,喘息了半晌,接著道:“香帥高義,天下皆知,我只想求楚兄一件事。”
楚留香道:“丁兄只管放心,兇手既在這條船上,我就絕不會讓他逍遙法外。”
丁楓黯然道:“這倒沒什麼,一個人若已快死了,對什麼事都會看得淡了。只不過……老母在堂,我已不能盡孝,只求楚兄能將我的骸骨帶歸……”
說到這裡,他喉頭似已堵塞,再也說不下去。
楚留香亦不禁為之黯然,道:“你的意思,我已明白,你託我的事,我必定做到。”
丁楓緩緩點了點頭,似乎想笑一笑,但笑容尚未露出,眼簾已合起。他那親切動人的微笑,竟是永遠不能重見了。
楚留香默然半晌,目光緩緩轉到勾子長身上。
每個人的眼睛都在瞪著勾子長。
勾子長面如死灰,汗如雨下,忽然嘶聲大呼道:“不是我!下毒的不是我!”
公孫劫餘冷冷道:“誰也沒有說下毒的是你。”
勾子長道:“我也沒有想向他敬酒,是你要我敬他這杯酒的!”
公孫劫餘冷笑道:“他已喝過幾杯酒,酒中都無毒,我的手就算再長,也無法在這杯酒中下毒的。”
他坐得的確離丁楓很遠。
勾子長嗄聲道:“難道我有法子在這杯酒中下毒麼?這麼多雙眼睛都在瞧著,他自己也不是瞎子。”
楚留香手裡拿著酒杯,忽然嘆了口氣,道:“兩位都沒有在這杯酒中下毒,只因為無論誰都不可能在這杯酒中下毒。”
張三皺眉道:“但壺中的酒並沒有毒,否則我們豈非也要被毒死了?”
楚留香道:“不錯,只有他最後喝的這杯酒中才有毒,但毒卻不在酒裡。”
張三道:“不在酒裡在哪裡?”
楚留香道:“在酒杯上!”
他緩緩放下酒杯,接著又道:“有人已先在這酒杯裡塗上了極強烈的毒汁,丁楓先喝了幾杯酒都未中毒,只因那時毒汁已幹,酒卻是冷的,還未將毒溶化。”
勾子長這才透了口氣,喃喃道:“幸虧有楚香帥在這裡,能和楚留香在一起,的確是運氣。”
公孫劫餘道:“但無論如何,畢竟總有個人下毒的,這人是誰?”
楚留香道:“人人都知道酒杯必在廚房裡,誰也不會對空著的酒杯注意,所以無論誰要想在酒杯裡塗上毒汁,都很容易。”
勾子長道:“可是……那兇手又怎知有毒的酒杯必定會送到丁楓手上呢?”
楚留香道:“他不知道,他也不在乎……無論這酒杯在誰手上,他都不在乎。”
勾子長想了想,苦笑道:“不錯,在他眼中看來,我們這些人反正遲早都要死的,誰先死,誰後死,在他來說都一樣。”
張三撿起了那件血衣,蓋在丁楓臉上,喃喃道:“十個人上了這條船,現在已死了三個,下一個該輪到誰了呢?”
突聽“撲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