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蜃樓的資料,看能不能幫助我恢復眼睛。
胖子也在第三天離開。他接到琉璃廠開啟的電話,好像是出了些事,不得不先回去一趟。走前不住朝我道歉,並保證處理完事情馬上回來。
我笑了一下,不用看也知道他現在一定在朝我哈腰鞠著躬,便擺手道,“沒事,去吧,我還有小哥呢。”
門被開啟,再度闔上,走廊上傳來胖子疾奔而去的腳步聲。隨即,我擱在床邊的手被人握住。
“小哥?”我扭頭對向悶油瓶所坐的方向,眼前只是漆黑一片。
悶油瓶的手指一根根嵌入我的指間,與我十指緊緊扣在一起。“吳邪……對不起。”他說,話語裡透著讓我揪心的痛。
這個悶油瓶……
我苦笑著。明明瞎的是我,為什麼他的哀傷卻這麼濃烈,彷彿要將我燙傷。
“我還是那句話。”我將他的手握緊,笑得很真心,“我不後悔。”
(四十三)
胖子在的那兩天,該檢查的就都已經檢查了一個遍。醫生仔細詢問了我失明的經過,我當然不能告訴他是因為下鬥被狐狸咬了,只能支支吾吾編造我是去森林公園被動物咬了。
我看不見醫生的神情,卻能聽出他話語裡的愛莫能助。各項檢查都顯示我一切正常,根本無跡可尋,但我眼睛瞎了又是事實,這一點,就連醫學角度也沒法解釋。
這一點,我比任何人都明白。墓裡的很多東西,確實是現代科學無法解釋的。也許這一次我要瞎,是必須的。
如果是用我的眼睛來交換悶油瓶不屍化,那就瞎吧。
入夜後的醫院,靜得讓人覺得陰冷恐怖。
我住的病房只剩下我一個病號。進來時還有一個剛剛做了近視手術的,在我住下的第二天便出院了。
臨走前那人還囑咐我一定要放寬心好好養病,說不定哪天睜開眼睛,就能看見了。
他的話一直在我腦海迴盪。說不定哪天睜開眼睛……我就能看見了……
悶油瓶沒日沒夜的守在我身邊,即便是到了晚上也坐在一旁不肯闔眼。好容易旁邊騰出了空的病床,我便將他趕過去睡一會兒。
我窩在床上,睜著眼睛躺了很久,久到足以感覺悶油瓶應該是入睡了,才掀開被子輕輕走下地。
我腳尖探了一下地面,鞋子不知道被悶油瓶擱在了哪裡,我無聲嘆了口氣,乾脆光著腳走下床。夜裡醫院的地面透著冰冷的涼意,從我腳底逆流往上蔓延至我心裡。我照著記過的路線摸摸索索走到窗邊,伸手貼在玻璃上。
今晚外面有沒有月亮?是不是我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就能看見?
這麼想著,眼睛就不由自主的闔上了。心裡儘管根本就沒有抱希望,但睜開時那熟悉的漆黑還是讓我忍不住的失落了。
根本就不值得期待,也沒必要失落,一早就想好了拿自己的眼睛來換悶油瓶的健康無事,現在這樣,讓他知道了,豈不是比我更難受?
我貼在玻璃窗上的手微微蜷起,握成拳,手指扎進肉裡卻渾然不覺疼痛。心裡的痛早就已經麻木了身體其它地方的神經。
說不害怕、不難受,那是假的。
白天面對悶油瓶,我可以笑得一臉的無所畏懼,告訴他我沒事。可到了晚上,雖然我看不見晝夜的交替,但那種屬於夜晚的獨特寂寥和冷清,還是能一點點侵蝕著我。
一雙手從背後伸過來將我往後攬去,隨即悶油瓶的臉微微俯下埋進了我的肩窩。
我反過手撫摸上悶油瓶的臉,感覺他零碎的劉海在我手心微微掃了一下,嘴角扯了幾下後,終於還是笑了,“小哥,今晚有月亮嗎?”
悶油瓶抱著我腰的手一下子收緊,將我牢牢禁錮在他懷中,許久後才低聲道,“……沒有。”
我點了下頭,“小哥,我吵醒你了?”
悶油瓶搖頭,“不是。”
我想想覺得也是,悶油瓶一向淺眠。印象裡他睡得比較熟的幾次,都是在杭州的家裡。他跟我睡在那張雙人床上,兩個人擁著一夜到天明,早上我起來去放水,悶油瓶還那樣沉沉睡著,墨黑的髮絲從臉龐滑下,遮住了他大半張清秀的臉。
在這裡,到底不是杭州,他心裡又有心事,能睡得著才怪了。
我手指摩挲著悶油瓶的臉,兩個人就這樣站在窗前,很久沒動。
我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麼睡過去的,等醒來時,人正躺在悶油瓶的懷裡。他的手將我緊緊抱在胸前,我只是微微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