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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上一個學生他培訓了一週,五天下來兩個人已經無話不談了,能從原始社會聊到到兩德統一,從青銅鐵器談到釋迦摩尼,可是,從來沒有談過這樣的話題。梁誠早就習慣了生活在玻璃瓶子裡,對外界,只是端詳著,揣測著,即便與人交心也是隔了一層透明玻璃。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又補了一句:“得學著點兒保護自己,別天天什麼都無所謂。”

“主任,我知道了。”莊嚴把餐盤推向一邊。

梁誠看了一下她剩下的飯,說:“以後別在咱們食堂買米飯,我試了幾年了,沒法吃,買多少回倒多少回。主食買麵條,薯條,煮土豆,土豆沙拉,都能吃。”

莊嚴點頭,問他:“您在HH多長時間了?”

“我以前打工也在這兒,要連那時候都算八年多了,正式工作也六年了。”梁誠抿了一下嘴唇,“我學工的,當初想進F&E(研發),結果給弄銷售去了。”

“走投無路?”

“咱說水到渠成行麼。還有,我跟Tobias都duzen(德語中,用“你”稱呼)了。”

“我比他尊重您。”

梁誠笑了一下,問她:“北京的吧?”

“您是聽出來的……”,還是當初看完我簡歷背下來的?莊嚴硬生生把後半句嚥了回去。

“北京的都貧。”他笑得若有似無。

再次目光相對,梁誠說:“這是跟我,無所謂,以後要是回國了,上了班別隨便認親,老鄉、同學都少摻和,直接把自己分了派,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他吃完盤子裡最後一口麵條,拿紙巾擦了擦嘴,問:“走嗎?”

兩個人並肩去視窗還餐盤,一起出了食堂。一路上有好幾個人跟他們打招呼。在這個陽光充沛的中午,儘管食堂的飯很難吃,但似乎每個人的心情都不太差。

莊嚴工作已經兩個月了,那天梁誠要給國內來的客戶做產品介紹,她到了公司,拿了專用的手提電腦去小會議室接投影儀,臨走還特地把PPT調出來試了一遍,放映正常,信心滿滿,步伐輕快地回了自己的辦公桌。結果,十五分鐘後就被梁誠叫進辦公室。

“早上投影儀安完之後試過嗎?”眼神沒有特別銳利,說話聲音不大,就是氣勢壓人。

“嗯,試了。”莊嚴暗叫,幸虧試了。

梁誠盯著她看了兩秒,“遙控試了嗎?”

剛松下去的那口氣立刻提上來了,罪過,直接在鍵盤上試的,壓根沒想起遙控這茬。

“現在領電池去,把遙控的電池換了,下次能想到的儘量想全了。”

莊嚴點了下頭,走到門口,手剛握住門把手,梁誠不輕不重地說了句:“人沒不犯錯的,不犯錯的都跟廟裡供著呢。”

這是寬慰?莊嚴聽著口氣奇特,措辭不佳的寬慰,又看了一眼梁誠,推開了門。

九月底,暑假要結束了。莊嚴瞪著電腦螢幕眼神放空,手上一支熒光筆一下一下輕輕敲著嘴唇——是五點半就下班回家,還是弄完最後那張報表?還有書要看,下禮拜一有口試;算了,弄完再走吧,萬一逮著又得挨訓。莊嚴回過神,剛要伸手去抓滑鼠,發現梁誠在她桌邊站著,也不知道過來多久了。

“你那倆預測分析表做完存哪兒了?”梁誠問她。

“存XXX資料夾裡了,沒立項那個我還沒做完呢。”

“加會兒班,弄完再走。我早上說了,這兩份急著要。”眼神有些陰沉。

能聽懂兩句中文的Tobias探出頭和莊嚴一記對視:讓工作狂抓現行了?我其實沒想逃跑啊。

兩個小時之後,辦公室裡空蕩蕩的只剩下她一個人。莊嚴深吸一口氣,做好了被罵到悔不當初的打算,進了梁誠的辦公室。

她站在桌前,木木地說:“主任,弄完了,您看看吧。”

“莊嚴,別以為打臨工的不用交Time Sheet就能胡混。你就算確定你們頭兒是失憶,他交待下來的事兒,你該辦的也得辦了,就算上邊一時忘了,保不齊那天還又想起來呢。”梁誠瞟了莊嚴一下,“而且,我現在還沒失憶呢。”

其實也不算罵,語調跟平時差不多,但莊嚴覺得梁誠是真的生氣了。她說:“我知道了,不會有下次了。”

梁誠把檔案點開,邊看邊說:“沒立項那個公司有仨人過來考察,你下禮拜五來了以後接投影儀,別跟上回似的。他們下午回N城,你跟著一塊兒回去,帶他們在老城裡轉轉,完事兒以後給送回旅館去。”

“主任……我上星期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