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見幾個,哪就能碰見對心思的了?”
“您別不依不饒了。”對我心思的就一個,除了那個,再見多少也白搭。
“二十九了,怎麼自己不知道著急呢。”
莊嚴看著父親,輕描淡寫地說:“您以前沒怎麼管過我,現在也不用替我著急了。”
關靜貞打斷了父女的對話:“莊嚴,聽你爸的吧,多見幾個,總得挑個真心喜歡你,真心愛你的啊。”
“我這人沒什麼可愛的地方。”
“怎麼跟大人說話呢!”莊文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把心裡的火壓了壓,“就這麼耗著吧,大把的青春全讓你荒廢了,過了三十不是更難找了?”
“反正怎麼著都是荒廢,那還不如荒廢給我喜歡的呢。”
莊文遠和關靜貞都聽出了莊嚴話裡的門道,互相看了一眼。
“這是……找著合適的啦?”莊文遠問女兒。
“是,早就找著了。”那一刻,莊嚴想到的只有梁誠一個,“可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我是多餘的那個。”
這樣的話題在這樣的家庭中無疑是最尷尬的。關靜貞看見電視裡剛好提到發放獨生子女補貼,趕緊把話岔到別處:“文遠,你六十一了,我也五十九了,咱們都符合規定了,明天單位退休職工春節團拜,我帶上莊嚴的獨生子女證,把那一千塊錢補貼領回來。”
“這補貼給得不清不楚的。”莊嚴盯著自己的父親看了兩秒,轉身走了。
莊文遠的火騰的就燒起來了,他站起來叫住女兒:“回來!別忙著回自己屋!”
“行啦,她也累一天了,你讓她回屋歇著去吧。”關靜貞推了推莊文遠,又跟轉回身的莊嚴遞了個眼色。
“你別管!”莊文遠制止了關靜貞,“把你那一個蘿蔔一個坑先跟我說明白了。”
莊嚴說:“我喜歡的娶別人了,夠明白了吧。只不過我攤上的那個跟您不是一類人,他娶的那個也未必有我媽那麼命苦。不過您放心,我沒打算幹什麼,淫|樂牌坊兩不耽誤,不是人人都能辦得到的。”
莊文遠的巴掌對著女兒的臉就揮了過去,清脆的一響之後,父女兩人對視著。他看見女兒白淨的臉上顯現出掌痕,她含著眼淚瞪著自己。莊嚴看見父親的臉上有片刻的愕然,然後又歸於憤怒,痛心,無奈,懊悔。
“爸,這一巴掌是因為我錯了,還是因為您錯了?”她狠狠眨了下眼睛,把眼淚憋了回去。
關靜貞也被這個場面嚇到了,她沒想到莊文遠會狠下心來打寶貝女兒,可她更沒想到莊嚴會倔成這樣,捱了巴掌也還要補上這麼一句。
“行了,爺倆都少說一句。你看你的電視,莊嚴,回屋去吧。”關靜貞說完就往房裡走。
“你幹嘛去?”莊文遠叫住妻子,這段感情到了現在,居然還是會令她狼狽。
“把獨生子女證找出來。”
“你回來坐下,讓她去!”
“你這是幹嘛呀,她又不知道放哪兒了。”關靜貞沒停步子,話裡已經有些哽咽了。
第二天,關靜貞出門買菜,莊文遠敲開了女兒的房門。她在看一本小說,《霍亂時期的愛情》。
父女倆早就不習慣單獨相處了,各自都很不自在。
為了擺脫這樣的不自在,莊文遠只說了一句,昨天爸爸不該打你,就嘆了口氣,轉身出去了。
他自問不是一個好父親,除了莊嚴成績好之外,他對女兒的事情幾乎一無所知。她念初中、高中的時候,他總是把她一個人丟在家裡,後來他把娶了關靜貞進門,莊嚴就留在大學宿舍,逢年過節才出現。畢業以後,她出國讀書,七年間只回過一次家,電話也極少打回來,每次也都是說,注意身體,然後他說一句,缺不缺錢?別苦著自己。
女兒昨天問他,那一巴掌究竟是因為誰錯了。莊文遠知道,無論如何,對的那個都不會是自己。他希望自己能多疼愛她一點兒,能彌補她一點兒,他不願意女兒也掉進這樣的感情裡,不管是亡妻的路,還是續絃的路,哪一條都不是好走的。現在,莊文遠的心裡自責、後悔多過一切,可那一巴掌終究還是收不回來了。
“爸……”莊嚴叫了他一聲,“昨天,是我的話過分了。”
莊文遠沒有轉身,他不想在女兒面前老淚縱橫,“所有的錯,都在我。你媽沒錯,你阿姨也沒錯,你更沒錯。”
莊嚴看完了那本書,決定回學校,她希望在耿霖川回家過年之前把事情了結清楚。臨出門的時候,莊文遠正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