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畫畫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就失去了激|情,無法再繼續下去,那時候我甚至開始鄙夷討厭我自己,包括我的、所有的、畫……
“不知你有沒有過這樣一種經歷:就像一個人大清早急急忙忙地趕出門,等到走了很長一段路之後,他卻突然忘記自己要去的地方了,忘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然後就愣在那裡,茫然無措,不知接下來該做什麼,該往哪裡去……
“這時候你會覺得不管你要做什麼、你正在做什麼、你已經做了什麼,這些都只是錯誤,只是些無聊至極的、可笑、可憐的瑣事……
“我的一切都完了……”牟子最後說。
他說話的時候頭也不抬,眼睛凝視著腳下的凳子。
“是不是畫風需要轉變一下了?”我自作聰明地解釋。
“是,我自己,需要改變了……對了,兆亦,你父母親身體好嗎?”
牟子突然轉換了話題,神色也立刻變得平和了,像換了一個人。
“不很好,父親的身體尤其差。我已經有兩年多沒有回去看他們了。”
牟子苦澀地笑笑,“有時間就多回去看看吧,陪陪他們……”
牟子是一個孤兒,並且無親無故,從小吃百家飯長大的,應該受過很多的苦,現在他或許是想起自己的父母了吧。
我沒說話,拍拍他的手背,算作回應。
在牟子的腳邊,一幅未完成的油畫掛在畫板上。
那是一幅幾近灰白的畫,背景是灰色的,天空和地面連在一起,散亂的灰,像一塊一塊的疥斑,疊壓著、翻滾著……
在大片的灰色的左下方,只有一棵柔弱的白色的小樹,放射著細細的但卻異常尖銳的枝椏,在壓抑的灰色中突兀地聳立,像清朝畫家八大山人筆下的瞪著白眼的鷹的喙……
###盛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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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剛起床,正趿著鞋惺忪著眼睛滿地找牙刷,很久沒有聯絡的軟軟突然打電話給我。
“不忙的話,下午陪我去參加一個應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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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傢伙總是這麼神兮兮的,雲裡霧裡,神龍見首不見尾,要麼一連幾個月不聯絡,打電話也找不到她人,要麼一個電話打過來要我立馬過去。
然而說來也怪,每次軟軟打電話的時候總是我最孤獨鬱悶的時候。我不知道這是否應該屬於心靈感應的範疇,反正挺神的。所以每當她喘著氣跟我說話的時候,我就立刻心猿意馬,一路小跑而去。
可是今天她居然要帶我去參加一個什麼應酬,我向來不善也不喜此道,所以我的反應不是很積極:“什麼應酬啊?”
“快點兒,別問那麼多了。我的伴兒臨時有事,你就頂一下,救場如救火嘛。”
“哦,原來我只是個替身啊。”
“替身怎麼啦?都是朋友嘛!”
“我看你還是另請高明吧,我不習慣那種場合。”
“你來不來?”軟軟擺出一副要生氣的口吻。
“不。”
見硬的不行,軟軟又軟下來:“求你了還不行嗎,你就犧牲一下了。”
磨了半天,我終於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