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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山、直到星星出現、直到大街上人群散盡、直到等來一個一家人團圓或不團圓的晚餐……這時候,可能就是母親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刻了。

我深深地愛著我的母親。同時也由於母親的緣故,我一直不能原諒我的父親。這是我和父親之間最大的也是從來沒有任何人提及過的埋在心底的隔閡。

我曾經在離家不遠處的一個菜市場裡無意間聽到過一線模糊零星的傳聞:父親和一個什麼女人有著曖昧的關係……

當時說話的人是一個賣豬肉的豬頭豬腦的胖女人,說完後警覺地環顧四周,然後繼續操刀賣肉。

我不是太確認她說的話的準確內容,所以也不好發作。但幾天後,我還是找個了恰當的理由讓人把她請出了那個市場。

那天,我站在不遠處,靠在一面牆上,木然地看著胖女人拖著車子拎著切肉刀,一步一回頭地悵惘地走遠了。

但另外一把刀子卻永遠地留在了我的心上。

父親對我寄以厚望,這一點我是從記事那天起就能夠很清楚地感覺到。從前在一起時,父親自豪的表情、眼神和每一個親暱的小動作都能給我分明地暗示和提醒。這讓我後來時常聯想到話劇《推銷員之死》中那個老威利。

然而不幸的是,和劇中的比夫一樣,我也同樣令父親失望。我學習不好,整天迷戀於四處遊蕩、飆車和沉湎於一大堆自己的和別人的怪異的所謂朦朧詩中,並由此導致厭學。在父親的逼迫下,雖然也斷斷續續地讀完了高中,但還是沒有如他所願完成大學學業。

為了能夠讓我讀上大學,父親一反他為官嚴謹克己的作風、甚至不惜違背原則,託多年不見的老戰友幫忙聯絡學校。

然而我又一次背叛了他。這讓他感到異常的痛苦和失望。近一段時間我能夠明顯的感覺出來我們之間的一種新的間隙和隔膜愈來愈大,已經到了無法彌合的地步了。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其實我也並不想辜負他,還有母親、姐姐、舅舅,還有周圍所有人的殷切期望。我功課很差,偏偏又對此毫不在乎,遊手好閒,像個農民遊蕩於自己的田地之外,無所事事,並且心安理得。

我這人沒有多大的理想和抱負,從小就是。我甚至從來沒想過以後我的生活應該是什麼樣的。反正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到了就知道了。

我喜歡寫詩,這在班上和哥們兒堆裡是出了點小名的。當時流行朦朧詩,我深陷其中,愛得情深意重。

我時常一個人駕著我的川崎250在鄉間的公路上飛馳以尋找靈感。然而讓我備感沮喪的是我的這輛車總愛無緣無故地拋錨,經常是在我毫無思想準備的情況下突然就熄火了,這讓我很是懊惱。所以住在那條公路兩側的居民經常能夠看到一個留著長髮、穿著酷酷的小帥哥在白花花的太陽下一個人汗流浹背地推著摩托車踽踽獨行。久而久之他們中的很多人都和我熟稔起來,看到我推車而來,都說:“詩人又來採風了。”

舊事如刀(4)

每次採風回來都會讓我身心疲憊,詩意全無。

其實寫詩只是我的一個愛好而已,做詩人,從來沒想過。在我的思想中,詩人好像不是一種職業,只能是一個頭銜,類似於從小學書本中就無處不在的諸如“無產階級革命家、軍事家、政治家”等等,他們總有其他的工作,或者國家主席,或者將軍、元帥什麼的,沒有專門做“家”的。所以我想,我還是不要專門做詩人的好。

那麼,我以後要做什麼呢?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反正到時候就知道了,現在想那麼多幹什麼。

2

從家裡摔門而出的那天,我跑去找四兒。

從字面上看,四兒上面應該有三個哥哥,這也正是他媽媽當年給他取這個名字的用意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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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兒生下來的時候他們家還在鄉下,父親是鄉村民辦教師,收入微薄,媽媽是普通農民。由於從四兒他爺爺那輩兒他們家族就人丁不旺,所以到了四兒這輩兒就只剩下他一根獨苗了。你知道的,在鄉下,男孩兒少的人家容易受人欺負,所以當他媽媽發現自己這輩子也就只能生一個兒子的時候,就虛張聲勢地給他起了這個名字。

據說當初他媽媽生下他的時候是躺在驢棚裡的一堆乾草上。

驢棚是他們家裡養著的一頭耕地的驢子的寓所,大約五六個平方,這個笨重的大傢伙的身體連同他吃飯的槽就佔去了四分之三的面積,留下一兩個平方堆放的是它的口